自小,他就是天之驕子。
他熟讀經典,知道仁義道德,知道孝悌之意,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不,他和蕭離應當算不上什麼朋友。
他自小就保護的姑娘,終於成了別人的。
但他明白的那日,著實有些太晚。
他十幾歲便開始遊曆各國,雖然比北城的些紈絝子弟好太多,但他還是免不了沾染上些北城貴族子弟的風流習氣。
風流,他自己起初不覺得,他身邊出現過的女人,並不多,他也從不越界,他從不覺得自己是有什麼問題,直到,他終於明白的那一日……
他身邊跟的最久的便是這個妹妹,他幾乎下意識從心底便想對她好,看她受傷他會心疼,看她吃飯也會食欲大增,說起來也好笑,他的眼光似乎不怎麼好,唯一好的一回,便是認了個她做妹妹。
他以為隻是妹妹,但是當她突然消失了很久,當他再次見到她的那一日,他的心情竟是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激動與緊張。
當然那一天,他還見到了另一個人,蕭離。
蕭離極為冷漠,臉上幾乎沒有表情,但當蕭離看向她時,便不一樣了……
他一開始覺得不舒服,同時又覺得竊喜。不舒服,當時他給自己的緣由便是,他一直保護的妹妹被別的男人覬覦了;而竊喜,則是覺著,他的妹妹還沒成為別人的。
當他與蕭離相對而坐,他似乎能察覺到蕭離眼中對他的嘲諷。
嘲諷?他不知,蕭離到底在嘲諷他什麼?
直到那一日——
大紅的顏色鋪滿了整個北城。
他握著從轎中伸出的白嫩小手,心底一顫,一瞬間他的心仿若沉在了穀底。
他轉頭看了一眼與蕭離並肩站著,真心祝福著他的她,眸光一暗,陡然卻對上了蕭離的眼,他一瞬間就明白了那日蕭離眼中的意思。
他,連自己的心思都沒弄清楚。
一瞬間,懊惱,冰冷,一下子便侵襲上了他的心。
他已經成親了,她已經不稱他為染哥哥了。
他,又怪得了誰?
現在,他身邊陪著他的那個人,那麼柔弱,卻又不柔弱。
他不是個蠢的,她的心思,她的算計,他都明白。
嘉禾,也不過是個愛他的女人罷了。
如此尊貴,如此嬌弱,卻能夠頂著刺骨的寒風站在院門外等著他歸來,能夠窩在軟塌上為他繡著腰帶,還能夠忍著焦躁的熱氣站在廚房就為了一碗要端給他的綠豆湯。
他知道,他這一生是再也遇不見這麼好的人了。
他不會讓自己一錯再錯的,誰對他好,他便會百倍回報。
“郎君,快進屋!”
他看到那個女人頂著寒風裹著大麾站在廊沿下。
他快步走過去,握住那雙冰涼的手,刺骨的寒意一下子從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傳到了他身上。
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郎君。”
她想把手抽出來,他卻緊緊的攥著。
“不是說過,不需要你出來等嗎?這麼冷的天,屋中炭火足,不會冷了手的……”
“郎君,這一生能有站在廊下接你的機會,禾兒就知足了……”
……
他是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但對著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一個他不能辜負的女人,也不會辜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