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吃過午飯之後,世豪又帶浩南去銀行取了十萬塊錢交給他,讓他先去把欠別人的錢還了,讓他晚上直接去夜總會好了,自己有事就不陪他一起過去了!浩南當天晚上就去夜總會上班了。世豪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給他打理,王海隻是負責派台。
臘月底的時候,工廠的工人就要放假了。各個銷售分公司的銷售人員也都從全國各地趕了回來,世豪先是組織公司的全體員工召開了年度總結表彰大會,對一年來大家的努力表示感謝,對在一年中來工作突出的同誌進行了表彰,每個人都拿到了一筆豐厚的獎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每個人都鼓足了幹勁,希望在明年能夠有更大的收獲。表彰大會結束以後,世豪又特意在齊都飯店安排了近一百桌酒席,大家齊聚一堂,舉杯暢飲。第二天,世豪把所有的事務安排妥當之後,公司就正式放假了。
臘月二十號的時候,世慧也放假了。世豪本來打算開車去北京接她的,世慧不肯,非要自己坐火車回來。世豪就去齊都火車站接她,接上世慧,世豪直接開車回了般陽。他先是讓世慧陪他去商場買了大堆年貨,又給父親買了幾件像樣的衣服,然後兩個人一起回了家貴在城裏的家。他們回去的時候,閆翠翠剛好不在家,家裏就父親一個人,世豪問閆翠翠幹什麼去了?父親說她這陣子迷上了打麻將,現在整天不在家,管她呢!她愛幹啥幹啥!父親看上去氣色很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沉默了許久,先是問世豪唐家寨的房子現在蓋得怎麼樣了?世豪說臘月初的時候就竣工了,一幹東西也都安排妥當了,年底就可以住人了!世豪說他和世慧今年回唐家寨陪奶奶一起過春節,問父親多年都沒有回去了,這回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去看看奶奶?順便也看看新房?世豪這樣說的時候,父親竟忍不住哽咽起來,說他哪還有臉回去?他哪還有臉見奶奶?哪有臉見唐家寨的相親們?他努力控製一下情緒,讓世豪世慧兄妹兩個這次回去多陪陪奶奶!奶奶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說著,他從沙發後麵的櫃子裏拿出一件衣服,說這是他特意給奶奶買的!又給了世豪一千塊錢,讓世豪給奶奶稍回去,並囑咐世豪說千萬別說是他買的,就說是世豪買的!世豪把衣服收了起來,把一千塊錢又給父親退了回去,說他現在有錢了,他會拿錢給奶奶的,父親攢點錢也不容易,讓他自己留著用。父親卻不肯,說世豪就是賺再多的錢也代表不了自己,不管怎樣這都是他的一番心意,聽父親這麼說,世豪隻好把錢收了起來。這時,世慧在一邊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的哭了起來,她衝父親喊道“爸,你這是幹什麼呀?!你心裏有奶奶,奶奶心裏也有你!你為什麼就不能親自回唐家寨看看奶奶?難道你這一輩子都不打算回去了嗎?!你不覺得活得太累了嗎?這裏還有什麼值得你那麼留戀?”“世慧,你這是什麼態度?你怎麼可以跟爸爸這麼說話?”世豪衝妹妹大聲吼道。二十幾年來,他還是第一次在妹妹麵前這麼大聲說話,他又何嚐不能體會妹妹現在的心情!他也完全能夠體會父親現在的難處,不管父親作何選擇,他作為子女都會尊重父親的選擇。世慧蹲在地上抱著頭大聲的哭了起來,父親也忍不住哭了起來,聽得出他的聲音是那麼滄桑,那麼悲愴!世豪不知該怎麼勸他們,也不想去勸他們,他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過了許久,父親才又一次抬起頭來,用衣袖使勁抹一把眼淚,說讓世豪和世慧早點回去!臨走的時候,世豪又拿出一張十萬塊的存折交給父親,讓他自己留著,千萬別讓閆阿姨知道,父親怎麼都不肯要,說世豪的事業才剛剛起步,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再說他現在也用不著那麼多錢。
世豪世慧當天下午就開車回了唐家寨。在回唐家寨之前,他早已事先安排手下給他準備了慢慢兩箱貨車的年貨,有煙酒糖茶、雞鴨魚肉、瓜果蔬菜、油鹽醬醋、棉衣棉被應有盡有。
世豪在唐家寨的新房也早就竣工了。樓高兩層,坐北朝南,麵積近四百平米,整體建築風格采用了古典風格,主樓一色青石起座,石條又故意不打磨平整,粗獷凝重,主體材料全是灰磚灰瓦,渾然一體,顯得大氣而不奢華,莊重而不張揚;室內的裝修和家具的布置也全部采用了古典風格,簡約而不庸俗。
世豪世慧兩兄妹當天下午就把奶奶接了過來。村裏的眾鄉親也全都聞訊幹了過來,大家聚在客廳裏拉家常,村裏許多平時在外務工的年輕人也都成雙成對的回來過年,還有世豪許多兒時的夥伴,學時的同學,也都紛紛趕了過來,圍著世豪問長問短,顯得格外親切。原本寧靜的小山村一下子沸騰了。世豪剛好趁這個機會,將自己帶回來的兩大車年貨給鄉親們分了下去。鄉親們也都拿來了珍藏已久的冬棗、柿餅、花生、地瓜、山楂、蘋果、小米等山裏的特產。
春節前的幾天,世慧一直陪在奶奶身邊陪她說話嘮嗑,世豪挨家挨戶的去鄉親們家裏拜年。每到一戶家裏,遇到老人孩子,他都要或多或少給他們留些錢,讓老人買些吃的,讓孩子們買些課本。他每到一戶家裏,鄉親們都會熱情的接待,往往都要用木柴燉上一隻自家養的老母雞,煮上一鍋醃製了大半年的鹹雞蛋,再從雞窩裏揀幾個剛下的鮮雞蛋炒上滿滿一盤大蔥,再來上一盤白蘿卜紅蘿卜鹹香椿鹹菜;攤煎餅、蒸饅頭、蒸窩窩、磨豆腐、煮地瓜;再拿出一桶自釀的酸棗酒,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大餐!全家的老老少少圍坐在火爐旁邊,盡情的說笑,大碗的喝酒,好不暢快!世豪那些兒時的夥伴現在也大都成家有了孩子,幾個小孩子圍著他喊“叔叔”喊“伯伯”,世豪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糖果分給他們吃,大家難免又會回想起兒時的那些美好時光:一到夏天幾乎每天都泡在河裏,抓蝦米、摳螃蟹、逮泥鰍;偷家裏的白麵做成麵筋去山上粘知了;拿彈弓打麻雀;每每到了清明時節,便漫山遍野的揭石頭逮蠍子,把老鄉的堰給掀塌了,他們才不管不顧呢!有時也會帶著其他的小夥伴偷自家地裏的地瓜、花生、然後用火烤著吃;到了冬天山上下過雪之後,便去山上順著腳印逮野兔,但每每都要被它們跑掉了;有時也會在自家院子裏撒一些玉米,然後在上麵直起一麵很大的籮筐,用一隻小木棒支起來,再在小木棒上拴上一條長長的細繩遠遠的躲到牆角隻等著那些饞嘴的麻雀前來覓食;到了夏天,拿著長長的一條鐵絲繩去山上逮螞蚱,每逮到一隻,就用鐵絲繩把它們穿起來,穿成長長的一串,拿回家來讓大人給炸著吃;每逢下過雨之後就挎著一個小筐去山上拾蘑菇…每每到了飯晌兒,家裏的大人隻需站在院子裏大聲喊上幾句“狗蛋兒,回家吃飯嘮!”聲音傳出很遠,全村的人都能聽到;大家都在憧憬著那些美好的時光,那些美好的日子現在卻是再也找不回來了!每個人都在為生計而忙碌操勞!那些跟世豪同齡的人現在看上去都要比他大出幾歲甚至十幾歲的樣子。說到現在,每個人都在感慨生活中的種種艱辛!跟世豪同齡的人現在大都在城裏務工,有了孩子的大都把孩子留在家裏讓長輩幫忙照看,他們在城裏幹得又都是最苦最髒最累的活,辛辛苦苦省吃儉用一年到頭來那點微薄的收入也不過剛剛夠老人看病孩子上學!他們也不想離開從小長大的土地,他們也不想撇下老人孩子,對於他們而言卻沒有更好的選擇,現在鄉裏連一個像樣的企業都沒有,留在老家也隻能種地,盡管地裏的莊稼蔬菜可以讓他們吃飽肚子,但卻沒有任何經濟來源,孩子上學,老人看病就成了大問題,所以他們不得不撇家舍業去城裏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