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二人都失去的說話的欲望。隻是扶著窗台,靜靜地聽四野裏的狼嗥。直到夜風將身體內的血液吹冷,才各自歎了口氣,重新將窗子關好。
“我去找開水泡茶!”張鬆齡從桌邊撿起一個包裹著厚厚茅草的黑陶茶壺,低聲說道。
對方是懷著善意而來,他不想過於怠慢。彭學文卻沒有繼續在他這裏逗留的心情,打了個哈欠,笑著回應,“不用了,夥房那邊,估計早就沒人了。我回去休息了,你趕了好幾天的路,也早點休息吧!”
“嗯!”張鬆齡的確已經疲憊不堪,從身體到精神都是。點點頭,起身送彭學文下樓。
“如果我是你,會盡早離開這裏!”一隻腳已經邁下了樓梯,彭學文突然轉過身,非常認真地告誡,“周黑炭現在已經被別人許下的好處迷了心竅,不再是原來你認識的那個周黑炭了。你留在這兒,除了陪著他一起等死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明天再跟他平心靜氣談一談,如果他不肯聽,我再回去跟紅胡子想別的辦法!”張鬆齡猶豫了一下,低聲回應,“你呢,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我還得等上頭的指示!”彭學文咧了下嘴,臉上的表情好生無奈,“繳獲的電台,周黑炭不肯讓我帶走。如果現在就離開的話,至少在路上那二十幾天,我會跟後方完全失去聯絡!”
“噢!”張鬆齡理解地點頭。由於性格和人生閱曆的差異,他與彭學文兩個在很多方麵都不太合得來。然而他卻無法否認,對方跟他一樣,做事都極其認真。至少,比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認真。
“早點睡吧!明天還說不定遇到什麼事情呢。多積蓄點體力,就能多一分保障!”又低聲叮囑了一句,彭學文快步走下台階。
“你,你剛才不是說,不是有話要跟我說清楚麼?”張鬆齡追了半步,在背後輕呼。“否則,何必大老遠把我折騰到這裏來!”
“算了!原來有,現在沒了!”彭學文一腳高,一腳低,笑著回頭,“你好自為之吧,這邊看起來水淺,實際上卻未必比其他地方清澈多少!”
說罷,也不管張鬆齡聽懂沒聽懂,拎起掛在一樓門口的馬燈,快步離開。
最初在戰利品分配問題上做文章,他的確圖謀的是把張鬆齡給逼來,然後再想辦法勸說或者逼迫對方跟自己一道返回中原。但兩天後的一個電報,卻令人他徹底改變的主意。那封來自軍統北平站的電報裏,讚揚了他的機智,誇獎了周黑炭的勇敢,卻對收複黑石寨戰鬥中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張鬆齡,隻字未提。甚至連他向上頭建議通過老二十六路高層人物來拉張鬆齡回頭的話,都沒做任何回應。仿佛張鬆齡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抑或不值得上麵浪費任何關注。
憑著一個特工的直覺,彭學文感覺出了事情的不對。隨即又發了一封長長的電報,向自己的授業恩師,軍統北平站副站長馬漢三尋求指點。結果向來對他耐心有加的馬漢三這次卻隻給他回了四個字,“少管閑事!”。隨即便以外出執行任務為名,拒絕再跟他保持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