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純狐(1 / 2)

出發去陰山的前一天,上神青陽擠出時間回了趟昆侖墟。

他的不請自來似乎早已在純狐意料之中,昆吾宮裏早已燃起了蘇合香。

招待來賓,純狐從來隻用兜末,隻有青陽喜歡蘇合。

細細一數,連青陽自己也嚇了一跳,他與純狐竟已經有兩百多年沒有見過麵了。

這兩百多年裏,他一直四處征戰,打了這場還有下一場,他從甘淵走到虞穀,從北荒走到南海,從一開始的躍躍欲試變成了如今的疲憊不堪。

但他並不會後悔,平定四海本就是他一生所向,唯一對不起的是他的師父純狐,她養了他三萬年,育了他三萬年而他卻連一天都不曾回報過。

山門前,早已有人等候。

純狐還是偏愛雪青色,淡淡的紫裏縈繞著飄渺的霧氣,黑眸孤寒,劍氣奪人。

“師尊!”

他衝過去撲進純狐的懷裏,嗅著她身上的沉榆香,裏麵比平時多加了一味海棠。

純狐眸子裏的寒冰早已消融,她的指腹愛憐似的拂過他的麵頰,“回來了,看你,都瘦了,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青陽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親昵的摩挲著,她的手還是那麼冰,“沒有我在身邊照料,師尊可還安好?”

純狐的目光凝在他的臉上,“你離開的時候種下的海棠已經開花了,由最初的兩株變成了如今的兩千株,我整日侍弄它們,倒也不覺得無趣。”

青陽癡癡的看著她,撒嬌似的說:“師尊,我好想你。”

純狐的唇邊緩緩的綻放出一抹微笑,雖然很淡,但其中的感情卻是真的。

天邊明月高懸,兩人對坐海棠下,一片歲月靜好。

青陽拿出一壇酒,“這是並海盛產的藍橋風月,徒兒覺得不錯,特意拿了一壇回來給師尊嚐一嚐。”

“藍橋風月?”純狐來了興致,“名字別具一格,可是有什麼典故?”

青陽緩緩吟道:“一凡人名喚尾生,與一女子相約藍橋,女子沒有按時趕到,大雨忽至,尾生為了守約,抱著柱子不肯離去,最後溺死在河中。故而在人間,藍橋也做斷魂橋,是男女殉情之地。”

青煙冪處,碧海飛金鏡。永夜閑階臥桂影。

露涼時,零亂多少寒螿,神京遠,惟有藍橋路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純狐璀璨孤傲的眸子竟也帶著些許悵然,“那尾生還真是一癡情人,遇到他是那女子的福氣。”

“師尊......”

純狐垂眸一笑,如春風吹化了冰河,柔美動人。

傷感隻是曇花一現,純狐還是那個純狐,即便是最親近的徒兒,也不能窺探她的心。

“給我講講這些年你在外麵的事吧。”

“嗯,好。”

這些年,青陽確實去過不少地方,北至芙蓉極,南到雲夢澤,西達虞穀,東至甘淵。

凡是太陽能照到的地方,他都走了個遍。

有的精彩,有的狼狽,一顆心被四海八荒洗去鉛華,走的越遠就越覺得孤獨,縱使是有萬千風景,無人與之共賞都算不得真正開心。

青陽把不同地方的風土人情和自身經曆一一講述給純狐,時而垂眸,時而淺笑,純狐靜靜的聽著,在青陽酒杯空的時候會為他再添酒。

酒過三巡,青陽的視線有些模糊,這大約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而純狐的雙目卻越發明亮,就像她此生從未醉過。

“師尊,你有心事?”

純狐立在露風台上,夜風微涼,她瞧著山下的萬千世界。

“近來時常做夢,夢到你師祖離開後的那段時日,那真是一段糟糕的日子,至今回想起來都會覺得難過。”

青陽沉默,甚至有些傷心。

昆侖虛從來都是一師一徒,一陰一陽,講究的是陰陽定乾坤,以前是荒衍和純狐,後來便是純狐和青陽,無論哪一個先離開,另一個都會變得孤單。

“昆侖墟得天獨厚,占盡天時地利,自古便是靈力所鍾之地,在這裏,能困住你的早已不是修行,而是執念。”純狐望著天上的明月,“距今已經過去了八萬年,我的境界依然停滯不前,我依然忘不了你師祖。”

青陽心如刀絞。

“青陽,你離開我是對的,萬不可再步我後塵。”

青陽垂眸,唇角裂開一抹笑,苦笑。

純狐伸出了手,青陽滿懷期待,但很快就落空了,那隻素手並沒有如同往常那般召喚他,而是壓住被山風撩撥的鬢發,“你明日要出征冰域?”

“冰域向天君遞了戰帖,約戰陰山紅海。”

“陰山?紅海?”純狐冷銳的眸子閃過一絲憂色,“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青陽的雙目被那抹憂色點亮,他說:“師尊放心,這次有皇兄與徒兒同行,長海水君答應助我們一臂之力,師尊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