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宏話說了一半,自己先住嘴了。
他在普安市工作多年,對市政協主席江建鋒在本地的家族勢力龐大早已有所耳聞,對江建鋒的獨子江浩洋嘿白皆通也心知肚明,這幫混混如果真是江建鋒的人倒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隻是,程宏實在想不通,“好端端的,江建鋒為什麼要派人騷擾胡文傑投資的項目?總不會是為了收取點地皮費吧?”
他本想衝著徐宿淮問詢答案,卻見徐宿淮兩眼透過車窗看向那幫混混的時候,從側麵看上去,可以清楚看出他的眼角處微微上揚,那神情明明是在偷笑?
程宏心裏頓時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想想也是,徐宿淮原先在新城管委會一把手的位置上幹的順風順水,突然位置被自己搶占了,此人心裏肯定對自己充滿憤恨。
現在,他親眼瞧見有人給自己心裏添堵,肯定心裏正偷著樂呢?他怎麼可能真心幫自己解決難題?
程宏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了,看向徐宿淮的眼神裏多了幾分不爽,徐宿淮一轉臉把程宏那點小心思看在眼裏,嘴上不說什麼,心裏卻依舊忍不住幸災樂禍。
這年頭,有本事搶位置算什麼?能把搶到手的位置坐穩當了才是真本事!
車裏的氣氛瞬間凝滯,兩人各自在心裏琢磨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倒是坐在前排的司機忍不住回頭問了句:
“程主任,咱們接下來去哪?”
程宏像是找到了脾氣的發泄口,衝著司機沒好氣嗤了一句:
“當然是先回市委大院?還能去哪?”
坐在前排的司機不過是隨口問一句,沒想到引的領導發這麼大火,一時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卻也隻能忍氣吞聲不作聲啟動車輛。
端人碗受人管,沒辦法的事。
一路上,徐宿淮和程宏再無交流,直到兩人一同回到市委書記劉國安的辦公室,程宏才主動開口爭搶著向主子劉國安彙報:
“劉書記,剛才徐主任到現場一看,認出那幫人居然是市政協主席江建鋒的人?您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江建鋒?你說那些人是市政協的江主席的人?”
劉國安聽了這答案不由皺眉,心說,“狗日的江建鋒又出什麼幺蛾子,難不成他跟胡文傑私下有過節?”
自從劉國安上次在省城和江建鋒一道坐在牛省長的辦公室裏,被牛省長不偏不倚的各自教訓一通後,劉國安看出牛省長對江建鋒言語中多有偏頗,因此,回到普安市後,一直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跟江建鋒和平相處。
現在,劉國安見程宏兩眼巴巴的看向自己等著聽自己對此事的處理意見,心裏不由一陣煩躁,眼下的局麵就像是霧裏看花,根本沒搞清楚裏頭到底有什麼彎彎道,讓他怎麼拿出處理意見?
劉國安一眼瞧見前任新城管委會一把手徐宿淮波瀾不驚神情坐在對麵沙發上,靈機一動,衝他問道:
“徐主任,小程新官上任,對新城區的一些工作還不夠了解,依我看,這幾個混混的事情若是交給你處理恐怕更方便些,你說呢?”
徐宿淮見劉國安癡心妄想要把麻煩事往自己頭上推?心裏不由一陣冷笑,心說,“你劉國安調整領導幹部位置的時候發配老子去一旁坐冷板凳,這會子遇上麻煩事了,就想往老子頭上推?做夢!”
他腦子裏飛快轉了一圈後,故作恭敬口氣向劉國安彙報口氣:
“劉書記,我現在已經不是新城的領導,自古人走茶涼,這種時候我出麵處理問題,恐怕沒人會給我麵子。”
徐宿淮對劉國安說話的口氣相當溫和,耳朵再怎麼靈敏的人恐怕也從中聽不出一絲怨恨的味道,他甚至還衝著劉國安笑了笑,解釋說:
“劉書記,您也知道市政協江主席那火爆脾氣,別說是我出麵處理這件事,哪怕是市裏頭比我級別再高些的領導找他商量如何解決問題,恐怕他也未必給麵子,所以我就不去丟人現眼了,還是請有能力的人出麵吧。”
徐宿淮的回答柔中帶刺,最後一句話明明就是對劉國安半遮半掩的嘲諷,譏諷他即便是他本人親自出麵處理此事,江建鋒也未必給麵子。
劉國安當然聽出徐宿淮的弦外之音,隻是對方說話遮掩功夫做的相當到位,他實在是找不著由頭發火。
徐宿淮死活不接招,劉國安的眼神隻能再次轉回到老下屬程宏身上,鑒於項目投資商胡文傑的身份特殊,他總不能對自此事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