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彥納蘭又說道:“如今除了相公,我已經一無所有,我卻不能讓他,因為我而為難,如果相公為我報仇,我自然是結草銜環,也要報這份恩情。如果暫時不能,那也一定是他有難處。他是我的男人,我當然要替他考慮。”
這番話說得無可挑剔,讓絳玉也是心服口服。
當然了,都是聰明女人,誰都知道,爭是不爭,不爭是爭,夫唯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折彥納蘭這個時候表現的這麼懂事,等到段業回來了,感動這下,當然會給她出頭的。
但是沮渠蒙遜的突然出現,很快就引起了連鎖反應。
之前張掖一代,是盧水胡常年盤踞的地帶,後來段業親自征伐,並且靠著沮渠羅天的幫助,才打敗了沮渠蒙遜。但是畢竟,沮渠蒙遜,以及沮渠羅仇,其實在這一代非常之得人心,段業雖然在這裏費了很大的功夫,但是時間還是太短。
沮渠蒙遜不出現,那還好說,時間可以埋葬任何的感情,時間可以讓任何不屈的人們屈服。如果再給段業幾年,這裏就將是段業堅實的根據地。
然而現在,一切還不行。當沮渠蒙遜開始扯旗造反時,這裏可以說是民心浮動。
尤其讓人尷尬的是,這個時候,沮渠蒙遜公然發布了一封文書,聲稱,之前沮渠羅天和他有矛盾,發生衝突,並且最終決裂,其實那隻是一出戲,他們其實關係極好,好到了不能再好,親叔侄之間,關係還能差到哪兒去?
那個時候,隻是段業吞並盧水胡的態勢已經太過明顯,明著打,那肯定是打不過的,還拜拜浪費族人的生命。直接投降吧,一來不甘心,再者,也是他們認為不能就這樣放棄部族的光輝和榮耀,所以無奈之下,他們決定,一個扮黑臉,一個扮白臉,一個主戰,一個主和。
這樣,反正總有一個會押對寶,這就可以保存部族的一絲絲香火。
這個解釋在盧水胡得到了很大的反應,很多人都覺得這說的很有道理,並且還喜歡說“我早就說過了吧”來印證自己的先見之明。
一時間盧水胡也是人心浮動。雖然說張袞緊急派兵彈壓,確保了那裏沒有出大事,但是這影響已經很惡劣了。
現在,沮渠羅天就處在了一個很尷尬的地位。
因為其實,他自己知道,他和沮渠蒙遜等人的矛盾,是真的,他的確對當初自己的哥哥沮渠羅仇,以及侄子沮渠蒙遜非常不滿,當時自己是被排擠的一方,是受迫害的一方,是渴望解放的一方。而他們,是把自己當做洪水猛獸,是恨不得殺了自己的一方。
這樣的雙方,哪裏有什麼默契可言呢。
但是問題在於,這種事情,尤其是很多涉及家族內部秘辛的事情,你根本就沒法給人說清楚。就算說清楚了,人家很可能也不信。
這些還都算了,關鍵沮渠羅天很擔心,段業會因此而不信任自己。這些事情,如果段業當真了,那可就是非常的麻煩。
而這些日子,也有人開始向沮渠羅天隱晦的建議,讓他幹脆弄假成真算了。
因為反正這個事情,已經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你辯解也沒有什麼用,還不如幹脆一咬牙,來個反其道而行之算了。
聽了這個話,沮渠羅天倒不是不動心,隻是,因為一些原因,他之前見過段業那些個還沒有暴露的力量,他深深地知道段業有多可怕,可怕到讓自己根本就沒有一點點挺身反抗的欲望。
就在這個時候,段業的信來了,這就像久旱逢甘霖一樣,讓沮渠羅天喜出望外。
因為這信寫的很簡單,意思卻很明確:信賴如故,勿疑;大局在握,勿驚。
這信裏的意思,傻子也懂了。段業表達了三個說法,第一,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所以你不要再打小算盤,更別想著有別的想法。第二,我對你還是很信任,沮渠蒙遜那些鬼話我知道是假的。第三,我也給你交底,這兒發生的一切,我都心裏有數,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一定能贏,所以你千萬不要誤判形勢。
有了這封信,一切就好辦了。信心滿滿的沮渠羅天親自帶人,開始在盧水胡的基層跑了起來,目的,當然是為了澄清事實,消除影響,讓廣大百姓知道,他是他,沮渠蒙遜是沮渠蒙遜。而且,當初沮渠蒙遜殺了親哥哥沮渠男成,這樣的混蛋冷血,我們當然要和他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