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寶見段業臉色曖昧,當然很快就曉得段業是在說自己了。畢竟是少女心性,臉皮還嫩,可是這個場合,也不方便去講什麼,隻好努力的瞪著段業,想用眼神告訴段業:自己很生氣,後果狠嚴重!
但是這在段業看起來,卻很像是眉目傳情了!段業自然是做出了積極的回應,拋媚眼什麼的,對於段業這樣當年調戲過妹子的人來說,還不是駕輕就熟麼。
隻是這是在赴宴的過程裏,場合還是很莊重的,如果倆人鬧將起來,那也是不像話。所以苻寶盡管心裏一直很想掐死段業,但是沒法子,隻能不斷用眼神還擊,試圖用眼神殺死他!
來到了正殿,來到了這個段業已經來過的地方,看見殿外甲胄鮮明,氣勢洶洶的武士,看見了態度恭敬,列隊整齊的宦官,看見了數量不少,質量一般的宮女,段業心裏其實是在暗暗冷笑。
天下如棋,大部分人,都想著下棋,可是其實,他們卻不知道,自己隻是棋局裏的棋子罷了,你以為,你在利用人家,可是你卻一直在被利用,你以為你能夠掌控局麵,可是其實,你不過是局麵繼續推動的藥引子罷了。
段業其實比大部分人高明的一點,是他早就洞悉了事務的本質,曉得自己想當對弈者,是很難很難的事情,難度大到甚至做不到。既然肯定做不到,那不如就甘心情願的去當一個棋子。
誰說棋子就不能起大作用的?有的時候,關鍵的眼位上下一個棋子,一下子就能夠改變整個的棋局,這才是高手!縱然是當棋子,如果當整個天下的棋子,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被利用?那也沒有關係,段業早就知道,這個世道上,不存在隻利用人家而不被人家利用的人,也不存在隻得到不付出的人,你不管去做什麼,隻要你有得就一定有失,隻有有舍才有得。最關鍵的,是要計算好時機,把握好尺度,讓得最大化,而失控製在合理的範圍裏。
苻宏也好,苻睿也罷,其實兄弟倆都還算很高明的政客,從小也都受到過足夠的力量,心智和手腕也都是一時之選,段業在這個方麵,是肯定比不過他們的。
但是,段業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遠眺,視野格局,那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他們經過更久的曆練,經過更多的經驗教訓的積累,吃了苦吃了虧吃了癟之後,或許再經過時光的淬煉,也許能夠達到這個格局的高度。但就算這樣,這些也都是從實踐,從血火裏得到的東西,並不像段業這樣采用拿來主義,好東西直接就用,這裏的差距,可是大了去了。
入殿見君,自然也是要行禮的,這不是早朝,更不是大朝會,但是改講的排場,一點都不少。
眾位賓客,在宴會上是客,在關係上是臣,苻宏身穿玄色袞服,高坐於上,眾人在安海的唱諾下齊齊跪地,三呼萬歲!
苻宏這個時候並沒有主動讓大家免禮,因為君賜之宴,臣不可辭,臣謝之禮,君必受之,這是規矩,不能隨便動的。
而與此同時,宮殿裏,響起了悠然洪亮的鍾聲,節奏雖然慢,但是,卻是一聲比一聲厚重。
宮殿內,早就擺好了很多小桌子,這種宴會,自然是一人一桌,以示尊崇,所以能夠出席這種宴會的,肯定也都是苻宏極為寵幸的臣子。但是桌子上並沒有擺放食物,出了一套餐具外,什麼都有沒有。
難道讓今天赴宴的人都空腹嗎?這肯定不是,天王陛下雖然不是那麼大方,或者說叫摳門,但是也不至於一口吃的都不給。
而殿內,卻還是有幾個大鼎,裏麵熱氣騰騰,香氣四溢,段業馬上就明白了。這,就叫做鍾鳴鼎食!
乖乖,一直以來,段業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詞,但是卻一直認為,這僅僅是為了形容權貴的豪奢排場,僅僅是虛指罷了,沒想到今天,倒是見到真的了。
鍾聲完畢,段業也覺得膝蓋有些疼了,畢竟段業可不是經常下跪的人,不過看苻睿以及其他諸位大臣,卻是神采奕奕,毫無壓力,段業心中不禁暗罵這些人都是軟骨頭,不然怎麼能這麼習慣下跪呢?
腹誹歸腹誹,苻宏倒還是蠻給麵子,鍾聲剛剛一完畢,苻宏就說道:”諸位愛卿!請起來入席吧!“
於是眾人紛紛入席,走動的同時,還能順便寒暄幾句,當然了,這肯定不是你想坐在哪兒,就能去的。這個年代飲宴的座位要求,也是個大學問,這一點在這片土地上,可是幾千年都一脈相承,生生不息的。沒法子,誰讓中國人就是好麵子好務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