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苻宏這樣的上位者來說,很多事情,都是要反過來想的。段業這樣的人,平素肯定是人家給他跪,而且他畢竟不是官宦子弟,習慣了麵對上位者要能屈能伸,可也不算常年居於市井的庶民,對權力有本能的恐懼。
他這樣的人卻還是能夠毫不遲疑的跪了下去,隻能說明,他是所謀者大。
隻是,按照規矩,段業是要入宮覲見的,在現在這個時候,兩人雖然已經見麵,卻是不能講話的,隻能隔空對視。
可是兩人目光隻是一錯,就仿佛從對方的眼神裏,讀出了無數的東西。二人雖然是頭一次見麵,卻仿佛早就已經相識多年一般!
而段業這個時候,也是心緒複雜。他知道,苻宏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要了解自己。很明顯,呆一會自己要碰見的挑戰可能要遠遠大於預期。
而就在這個時候,道安突然回頭,含笑的看了段業一眼,讓段業大為吃驚!
因為道安的眼神裏,分明是肯定和鼓勵!段業幾乎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那是沒錯,完全是這樣的肯定的情緒,段業可以肯定自己沒有搞錯!
難道這道安也站在了自己的一邊了嗎?
……
建康。
在攻打蜀中失敗之後,桓玄多少還是要和建康方麵有個交代,因此就派了桓伊前往建康。
一路奔波,晝夜兼程,終於緊趕慢趕,按照規定日期來到了建康。
不過桓伊來了建康,卻是最先去見司馬道子了。
早有人報知琅琊王司馬道子,而在桓伊到了門口的時候,卻恰好是司馬道子也從外麵回來,桓伊遠遠看見司馬道子,隻見他神采飛揚,看起來誌得意滿,而他身邊也跟著一個文士,看起來氣度不凡。
桓伊再細細一看,結合情報力的資料一分析,頓時就明悟了,那人生得眉目清秀,隆鼻大眼,正是王國寶。
桓伊拱手見禮,司馬道子笑道:“叔夏,幾時回的京城,你看儂的府第建得怎樣?”
桓伊看了下王國寶,卻沒有說話。
王國寶忙道:“桓使君見過皇上嗎?”
桓伊道:“昨夜抵京尚未進宮,已見過謝太保。”
司馬道子麵露不悅之色淡淡道:“他說些什麼?”
桓伊不妨他有此一問,便實話實說道:“謝太保囑咐屬下轉告我家都督,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介意。”
司馬道子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看那漫天的白雲,良久道:“沒什麼事,你下去吧,呆會儂要進宮,將你回京的事稟明皇上,你要知道皇上對你恩寵有加,恩是皇上的,寵也是皇上的。”
說完,丟下桓伊站在那裏發愣,自己卻與王國寶向府內而去。
桓伊有些傻眼,沒想到司馬道子居然是這幅態度。可是仔細一想,就覺得不對頭了。
桓玄早就給司馬道子寫過信,按道理,他絕對不該對自己是這個態度啊!
不過桓玄早就告訴過自己,如果司馬道子對自己冷淡,就回館驛住著,司馬道子自己會找上門來的。
想到了這一點,桓伊倒是一點也不慌了。
話說那頭,王國寶邊走邊道:“桓伊國之名將,又放了藩鎮,這些邊將現在隻知道有太保,哪裏將皇上放在心上。”
王國寶見司馬道子麵色不善,繼續說道:“淝水戰後,謝太保聲威中天,雖然北伐敗績,北府遭裁,卻依然大樹不倒,怕是又出一個桓溫。”
司馬道子猛的停住腳步,盯住王國寶道:“謝安可是你的嶽父老泰山!”
王國寶冷峻的一笑:“王爺難道這麼久了,還懷疑某的忠誠嗎?為國家為皇上,我王寶國難道就不能大義滅親。”
司馬道子欣賞地點點頭,“你的忠心儂知道,謝安輔政多年,親朋故吏遍布朝野,況且江左望族互為姻親。最近又新建大功,扳倒他可不易。”
王國寶冷漠的眼神中透出殺機,單手用力一劈,狠毒地道:“茹千秋認識許多江洋大盜,其中不乏身手敏捷之人,不如......”
司馬道子臉色一白,說道:“謝安,國家輔臣,豈可如此草率處置,等我見過皇上再說。”
……
司馬道子在齋閣處等候少許,宦官請他入內,齋閣是天子的的書房,正中一排書架上整齊羅列著古今書籍,四周牆壁上懸掛著曆代和當今的名人字畫墨寶,幽香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