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隻需要點到為止就夠了,禿發部的人一聽就明白,如果當時扣留了蒙遜,那確實容易,可是蒙遜的人在暗處不在明處,他們想拿下樂都城,可能還有些困難,可是想把樂都城搞得雞飛狗跳,那太容易了,打砸搶燒殺,很容易的事情。如今樂都城賓客雲集,商旅眾多,幾乎沒有可能長期關城戒嚴。這樣一係列的後果,想想就讓人發怵。
禿發思複鞬這個時候輕輕說道:“文支,看見了嗎?這就是本事,以後要學著點。”
禿發文支當然是連連點頭。但是其實段業倒是還有更多的考慮。
沮渠蒙遜的人潛入,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之前不知道的,是這人是哪方勢力,因為他們的確隱藏的很好,也很注意,那時候段業也不願意過早暴露自己的底牌,所以也不能太過大張旗鼓的追查。
如今既然蒙遜都當麵叫陣了,一切也就明朗化了。
蒙遜的人,能力雖強,但是段業對於自己的人更有信心,更何況劉億如還在坐鎮呢,如果真的要趁機拿下蒙遜,其實也不是辦不到。
可是,段業要考慮的,不是個人意氣,而是利益。就像段業也知道,沮渠蒙遜今天來這裏挑釁鬧事,甚至不惜說出想要娶禿發靈,倒不是他好色,或者誠心跟自己過不去,也是因為利益。
目前來看,強行幹掉沮渠蒙遜,固然能夠迅速立威,可是後續的事情,卻很難處理,因為畢竟,沮渠蒙遜是盧水胡部族的實際領袖,而且也在涼州刺史府掛了官職。
任何時代,隻要不是完全徹底的戰爭動亂,那麼殺官從來都是一件含很麻煩的事情,因為底線一旦被突破,誰都可以亂來了,正因為這種事情很可怕,所以如果不能找到一個理由同時說服大家,那大家一定會全力阻止你。
再者,段業也知道,禿發部和盧水胡之間的仇恨,經過這件事情一鬧,可以說,是舊怨未消,再添新仇,恐怕是永遠也解不開了,別忘了,禿發思複鞬堂堂族長壽星翁,今兒可還下跪了呢。
兩家如果衝突,保留蒙遜在,對段業來說,是個最好的結果,因為段業清楚地知道,盧水胡的人才,真正靠譜的唯有蒙遜,沮渠男成雖然勇冠三軍,但不是領袖之才。
隻是這事情,當然是不能說出來了。
因此,對於禿發思複鞬的話,段業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輕輕說道:“大首領,蒙遜已經走了,這段插曲也該結束了,這壽宴才進行到一半,不如繼續,如何?”
禿發思複鞬一對上段業的眼神,馬上就明白了!
沮渠蒙遜打斷了節奏,幹擾了進程,可是畢竟這裏還是高朋滿座,如果就這樣散場,那可是大大的丟麵子啊!因為禿發思複鞬馬上道:“請樂隊!”
同時,段業的弩手也迅速的退下,在場的人,才紛紛鬆了口氣,畢竟被箭頭指著的感受,可是一點也不美好。
而段業這個時候也恢複了小白兔的模樣,滿臉都是無害的笑容。不等任何人提出離席嗎,段業就先出手了,他做了一個羅圈揖,道:“列位!列位!方才呢,不過是一件小小的波折,嗬嗬嗬,人生在世,哪兒能不遇見點事情呢?最重要的,是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就好,呃,段業因為方才擔心過度,舉止或有失禮,在此,段業給各位賠罪了!”
段業雖然現在又是彬彬有禮了,可是他方才飛揚跋扈,目無餘子的樣子,大家可沒忘記。他說賠罪,那不過是客氣客氣,誰個又敢真個領情呢?
段業一看大家都是勉強的幹笑,就曉得方才立威過火,把這些人嚇毛爪了,畢竟弓弩手雖然撤了,可是在她們看來,再過來,不還是一句話的事情?
段業叫來了一個仆人,輕輕吩咐了幾句,不一會,仆人捧著一隻大酒壇過來了。
大家都有些詫異,看不懂段業想幹嘛。
段業卻幹脆的接過酒壇,打開之後,笑了笑,道:“列位!方才不管怎麼說,擾了大家的雅興,是段業之過,那段業今天,就滿飲此壇之酒,給大家賠罪!”
說罷,也不管人家怎麼想怎麼看,段業舉起酒壇,就開始朝嘴裏倒。
而與此同時,婉轉低回的音樂聲,開始響起,往來的俏麗侍女,又開始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