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蒙遜卻是知道要趁機步步緊逼,他馬上說道:“大首領不必為難,這事情隻要您一句話,這婚禮嘛,我們現在就可以辦,什麼問名納彩之類的,那是漢人的規矩,我們草原上的兒女,不講這個!”
段業知道,自己表演的時候來了,因為涉及到自己的女人,自己再不說話,也說不過去了。再說,禿發思複鞬明顯是已經落了下風,被沮渠蒙遜幾句話給擠兌的已經沒詞兒了,現在雖然在沉吟,可是時時看著自己的眼神已經很焦慮了。
罷了,就讓自己來對付他吧,段業款款走出來,張口就是,“我絕不同意。”
“嗬嗬嗬,段大人。”沮渠蒙遜先行了個禮,然後正色道:“大人,如果是公務,您督導河西雜務,沮渠蒙遜一定聽命與你,可是這男女之事,卻是私事,就算大人對靈兒也有意思,卻不能以勢壓人。”
這話說的,很是正到,還真有幾個人迎合,點頭。
可是段業壓根就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這一手,段業太熟悉了,是小時候玩辯論時候的把戲,妙處無非就是預設戰場,在自己熟悉的領域交手。
可是段業又豈會是被人拖著走的人呢,他根本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徑自說道:“少廢話,靈兒不願意嫁給你,這是一,她樂意嫁給我,是二,禿發部上下也願意,這是三,所以嘛,靈兒以後,當然就是我的妻子,你少在這裏鬧事,不然嘛,哼哼。”
段業這番話,哪裏像一個大官兒在這種場合下說的話呢?簡直活脫脫一個流氓呢,一時間眾人都有些傻眼。
但是段業要的就是整個效果,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再溫良恭儉讓,恐怕還真的不一定搞得過沮渠蒙遜這種人。
對流氓,有時候就得用更流氓的辦法!
沮渠蒙遜抿了抿嘴,壓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說道:“段大人,您也是有身份的人,蒙遜尊重您,希望您也自重,一定要慎言呐。”
“慎言你個頭!”段業直接搶白道:“自重你個頭!你尊不尊重我,我才不在乎呢,誰管你?你以為你是誰?老子討女人,是老子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也不配管,不過你要是搗亂,老子就治你!”
這番話段業以很快的語速說出來,甚至有些不顧形象,唾沫橫飛,大家一下子都傻眼了。
這是那個傳說裏文韜武略,無所不能的段大人嗎?這是那個能夠寫出龜茲賦而震驚涼州的文士嗎?這是那個能夠一直保持溫文爾雅和風度的段參軍嗎?這簡直就是個市井潑皮無賴嘛。
可是,這真的是段業,如假包換。
段業要的就是這效果,在這種場合,如果真的溫文爾雅的講道理,自己恐怕還講不過,因為禿發思複鞬方才不注意,確實留下了話柄,甚至算是失言,自己跟這個較勁,吃虧的是自己,怎麼說都說不圓。倒不如跳出這個戰線,自己說自己的呢。
沮渠蒙遜這下子心裏也有些窩火,畢竟,他從小也是高傲慣了的人,也算是目無餘子,那些謙虛倒不是假的,但是那畢竟是禮賢下士用的。心底越高傲,外表才越謙虛。
可是段業那一番話,基本是徹底的鄙視自己,完全從資格上都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去玩這個遊戲,這就是莫大的侮辱了。
過去沮渠蒙遜其實很重視段業的,畢竟,段業白手起家,那是真的本事,玩不得半點虛假,而且段業破龜茲,戰西域,奪高昌,克酒泉,一係列的戰鬥,打得是有聲有色,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初出茅廬的人的手筆。
後來段業成為敦煌太守,居然在內政上,做的也很好,後來還親自率兵在打草灘上擊敗了自己,無論如何,段業都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沮渠蒙遜是真的很想戰勝他,可他這樣的人,對於自己的對手,往往是很了解,也很尊敬,很想靠著自己的本事來堂堂正正的打敗他,所以,段業這樣一鄙視他,壓根看不起他,的確激怒了他。
沮渠蒙遜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住了心頭的火氣,他看了看段業,道:“段大人,雖然您這樣說,可是,畢竟靈兒的事情,您是做不了主的,哪怕您是安撫使,就算您是刺史大人,甚至是我大秦天王,您也改變不了大首領方才答應了我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