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那就先幫我守住這壽春城吧,哈哈哈哈。”劉裕大笑道。
李沐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聲在這夜空裏,傳的很遠很遠……
建康城,烏衣巷謝安府邸。
謝安坐在書房裏,書桌上的那盞油燈,忽明忽暗的,映照著謝安那雙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
謝安也有些老了,他已經65歲了,少年時的頑劣,青年時的壯誌淩雲,壯年時候的一度歸隱,以及後來重出廟堂,力挽狂瀾,他人生的一幕幕,這個時候快速的在腦海裏回放著,是如此的清晰,就好像是剛才才發生的一樣。
“唉。”謝安輕輕歎了口氣,人一旦開始回憶往事,就是真的老了,而人一旦發現往事幾乎是自動的,那說明死之將至!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謝安一聽腳步,就知道是女兒謝靈來了。果然,謝靈一身白衣,默默的走了進來。
“靈兒。”謝安放下手上的書,露出一絲慈愛的笑。
“父親。”謝安輕輕福了一福,“聽說……寄奴被困在壽春了?”
“是。”謝安輕輕揉了揉眼角,“我讓他再堅持幾天,起碼得七八天吧,朝堂的情況,你也知道,唉。”
謝安這聲歎息,讓謝靈心底算算的,曾幾何時,謝安永遠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不管多麼艱難的局麵,也不曾難得到他,他何曾有過這樣力不從心的樣子呢?
可是雖然這樣,謝靈還是說道:“父親,壽春現在的情況,恐怕很難支撐那麼久。”
“但是,現在京口真的派不出兵了,靈兒,你知道,不是我不想派。”
謝靈有些無言,她當然曉得,謝安說的都是實話,可是這樣,豈不是把劉裕置於極為危險的地步麼!
如果不是對父親的人品和胸襟有信心,謝靈幾乎要懷疑父親是不是想借刀殺人了!
“靈兒。”謝安笑了笑,“所謂吉人自有天相,劉裕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心智足夠堅韌,本事足夠強,最重要的是運氣足夠好,他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希望如此吧。”
“好了,說點輕鬆的吧。”謝安道:“最近段業有什麼消息麼?”
謝靈有些訝異,看起來父親對這個小子倒還真是關心呢,她說道:“據說,如今苻宏小兒,已經委任段業為河西安撫使。”
“安撫使?”謝安摸了摸胡子,有些奇怪。
“是的,這是個為段業專門設立的官職,是流官,目的是代表苻宏,處理金城郡和諸雜胡的事務,無品節,事完既裁撤。”謝靈說道。
“可是事情如果一直沒個完呢?段業不是就一直領著這個欽差大臣的官兒了麼,這小子,倒是精明呢。”謝安笑道。
謝靈心情也好像好了很多,不由莞爾。
“對了。”謝安想了想,道:“這樣吧,你還是再去一下涼州吧。”
“啊?”謝靈有些意外,這個當口,建康的政治鬥爭已經再一次白熱化,父親卻讓自己去涼州,這是幹什麼啊。
“是的,你沒聽錯。”謝安嚴肅了起來,“現在建康的情況,你在,恐怕也幫不了什麼忙,因為你知道,這根本是赤裸裸的權力鬥爭,已經到了互相撕咬的地步了,他們早有準備,氣勢洶洶,想打垮他們,辦不到,你不在,其實也沒什麼損失,因為我們謝家,畢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搬倒的,所以倒不如去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這話其實倒是有道理,這一次,司馬道子集合了幾乎所有反對謝安的勢力,共同向謝家發起了進攻,謝家內部又有了叛徒,形勢當然很嚴峻。
但是現在已經到了比拚勢力的地步了,謝靈擅長的是情報,偵查,策劃,刺殺,這些在激烈政治鬥爭裏,用處倒是不大,所以她的確可以走得開。
“還有。”謝安說道,“涼州那邊,自從漢朝以來,其實都很平靜,可是最近,卻是隔三差五的出事兒,我覺得裏麵是有問題的,段業的崛起又這麼迅速,我看,他已經不可能是涼州能夠限製得住的人了,這樣的人,你光在他沒有發跡的時候觀察一次,是不夠的,我希望你這一次,能再次近距離的看看他,看看這個人的品質如何,看看他的誌向如何,看看他對我們的看法如何,這一次行動,十分重要,你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