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為如此,好多人才認為,呂紹太過文弱,恐怕駕馭不了呂光的十萬大軍和無數部下,因此他們才更願意去擁戴呂纂。因為呂纂孔武有力,又有軍功,也願意和她們打成一片,而不是呂紹那種客客氣氣卻保持距離的模樣。
雖然呂紹是嫡子,可是在這些人看來,這根本不是個問題,他們是氐人,又不是漢人,不必去太過講究這些。
包括呂纂,也對呂紹形成了比較刻板的印象,覺得呂紹有些老實,但是方才呂紹那番話,可是讓呂纂心裏發涼。
呂紹那句話,意思是指段業有野心,不願意再當一個區區的太守了,他現在,有兵馬,有錢糧,有聲望,有地盤,那這樣的人,下一步當然是想更上層樓,而最好的目標,當然是衝著呂光的。
平心而論,呂紹這個懷疑,算是合理懷疑,段業當然是有這個念想和野心,這個也不意外。但是,呂紹畢竟不是後世來的人,他的確對段業還是有所低估的。他的主要目標,其實還是他的庶兄。
因為更重要的是,段業還有個身份,他是呂光收的義子,這樣算起來,呂纂和呂紹,其實都算他義兄。
不甘人下這個帽子,既說了段業不忠,也說了段業不孝。臣子對君有二心,是不忠,兒子對父親有異誌,是不孝。
那方才呂纂的話,其實是給段業開脫說話的,如果段業是這樣不忠不孝的人,呂纂卻去給他開脫,那又算什麼?是不是也是不忠不孝?
呂紹這一手,就是最標準的項莊舞劍,誌在沛公了。名義是說段業,實際上卻給了呂纂一肘子。
呂纂當然也不笨,呂紹這話,他稍微一琢磨,就琢磨出味道了,頓時,他背上冷汗就涔涔的了,側頭看了看一本正經,若無情的呂紹,他心底頓時就暗罵起來。這小子,也太混蛋了吧。
呂纂都能聽出來,呂光更是第一時間就聽懂了,話說回來,如果呂光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呂紹機關算盡,不是白費力氣了麼。
站起身,看了看幾乎已經互為寇仇的倆兒子,呂光心底暗歎一聲,道:“關於這件事,世民已經修書一封給我。”
說到這,呂光停住,看了看倆兒子。
呂纂和呂紹都吃了一驚,因為呂光沒有稱呼段業的名字或者管製,而是說的表字。這可是一個很異乎尋常的信號。
難道段業如此僭越之舉動,呂光居然一點也不生氣?
“他在信裏,詳細跟我說了,這個安撫使是幹什麼的,為什麼要設立安撫使,其心之誠,不容懷疑,最重要的,是他提前就打了招呼,你們知道,他什麼時候寫的這封信麼?”
呂光見二人都傻眼了,徐徐說道:“在衛彬離開姑臧,去敦煌那天,他就寫了,時間在出征乞伏部之前,而不是你們想的打下了乞伏部他就忘乎所以了,他就居心叵測了!”
這下子,呂紹臊的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敢情人家段業,老早就有了這打算,還專門寫信來解釋,那當然任何的挑撥也沒有用,反而徒然坐實了挑撥的罪名。呂紹這次出手,可是大大不劃算。
呂光又坐下,看了看呂紹,徐徐說道:“世民在信裏,說的很清楚,他說這個安撫使的位置,實在太過敏感,但是基於現在的現實,也有設置的必要,他的理由我看了,覺得有理,更重要的,是他說了,如果有誰覺得這個安撫使有問題,他可以讓那個人,去當副史。”
這話就像在呂紹的臉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等於段業早就料到,有人會拿這個說事兒,於是就提前打好招呼,誰要是懷疑,你家來當副史,你親自在這盯著,總放心了吧?
呂纂這個時候,也是暗自慶幸,看了父親對段業的信任,還真是不少,方才可是自己先說話的,如果那時候自己也選擇落井下石,那丟人的豈不是自己麼。
很明顯呂光收段業為義子,是當真的,是真的有了感情,而不是一時衝動或者全部是政治盤算。方才呂光的話裏,對段業的維護之情,實在是很明顯。這次呂紹,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你們都是兄弟,世民也是!”呂光最後總結道,“雖然世民是義子,但是既然那麼多人見證,他就是我兒子,就是你們兄弟!老話說得好,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你們之間如果都不團結,那還有什麼希望?世民這次做的好了,果然很快流言蜚語就出來了,實在是太不像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