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全仿佛聽出了些什麼,顯得若有所思。
“蘇全,你想想,還有你們。你們都給我開動腦筋想想,我可是有言在先,現而今,你們裏麵,蘇全是最能幹的,所以我讓他當大查櫃,可是有朝一日,你們誰要是能證明自己個,比蘇全能幹,哪怕你剛剛入行,哪怕你嘴上無毛,甚至你是個娘們,老陳我也讓你做大查櫃,要是你比我還能幹,你且放心,老陳我大半截子的身子都入了土了,也不愁吃喝,也不必擔心兒女,我決計不會攔你們的路,隻要你有本事,取代我也不是問題!就一條,你得給咱們票號賺錢!”
這番話,說的大家熱血沸騰,砰然心動。
事實上,錢莊這個東西,既然在這個年代是新生事物,自然也找不到熟練員工,所以在組建錢莊班底的時候,這群人都是什麼來頭的人都有,賬房先生什麼的自然不少,蘇全這樣常年和錢打交道的人自然也是需要,還有車馬行的,因為走南闖北,見識廣博,還有官府退下來的書吏,還有大頭兵,還有道上混得,總之一條,唯才是舉。
而錢莊幕後的人,能夠把買賣做到全天下各地,自然是有實力的,且一開始,他們就及時的露了露本錢,因此當然沒有誰,敢去找他們的不痛快。
陳五常仔細的掃視著室內,終於,坐在最邊角的一個年輕人,勇敢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怎麼?你有話說?”陳五常說道。
“是,陳頭兒。”那個人不卑不亢的站了起來,“頭兒,我叫黃輝,是跟著賬房吳先生的學徒,剛剛入行。”
“你個學徒懂什麼?”馬上就有人發難了,隻是還沒來得及有人跟腔,陳五常就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嚇得他不敢說話了。
這個時候,吳先生慢條斯理的說道:“頭兒,小黃雖然年輕,剛剛入行不久,不過悟性好,記性好,心思細,現在做賬已經很好了。”
“嗯。“陳五常點點頭,高聲道:“我再說一次!咱們四海錢莊,講的就是本事!我管你什麼出身,什麼來頭,有本事就是大爺!沒本事就是孫子!你們是不是忘了?我老陳把你們聚集到一起的時候,可是有言在先,有本事,我許你們富貴,沒本事,那麼三個月後……哼哼!所以說,今後,誰再敢倚老賣老,別怪我不客氣,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眾人聲音很齊。
見陳五常如此維護自己,黃輝頗為感動,差點落下淚來。
而陳五常還溫和的說道:“小黃,你想什麼,就直接說吧,不要怕。”
“是。”黃輝這下膽子大了起來,“頭兒,各位前輩,小黃我雖然年輕見識短,可是小時候過過苦日子,也知道拆東牆補西牆的事兒,可是咱們票號,卻是不一樣,既然咱們要讓這天下的錢都滾動起來,才能有利潤,那麼那麼多富商存在咱們票號上的錢,當然也該滾起來。這些日子,我做賬的時候,發現咱們雖然存了七十萬錢,可是每天的進出相抵,實際上隻需要不到八千錢,就能包住,就算保險起見,我們一天準備一萬錢,一個月三十萬錢也足夠了,那麼咱們手上,起碼有四十萬錢存在那沒有動,按照陳頭的說法,那筆錢,既然咱們沒有拿去賺錢,就等於咱們虧了,不是麼?”
事實上,黃輝這番理論,雖然說起來簡單好懂,可是實際上,就是貨幣時間價值和存款準備金的概念,是後世金融學的重要理論,當然在這個年代,不存在係統的金融學,但是這些人,靠著自己的實踐和感覺,也能總結出這番道理,可見古人實在是不可小覷。
“好!”陳五常一拍巴掌,“小黃,你果然不錯!這番話,正是老夫想說的,蘇全,你現在知道,為什麼你們敦煌號隻是差強人意了吧?”
蘇全默默點頭,有些複雜的看了黃輝一眼。
陳五常又問道:“那小黃,你說,咱們富裕的這些錢,拿去幹什麼比較好呢?”
“隻要能賺錢,管他幹什麼呢?”小黃說道,“這個是您老當初的原話,小黃銘記在心,四十萬錢,其實也不少了,足以做大生意了,哪兒賺錢,咱們就可以去哪的,幹嘛和錢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