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樣。本督領了王命,卻是得有始有終。”呂光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其實就等於是拒絕了。
“據絳玉所聞,天子命都督撫恩懷遠,廓清西域,務必使西域恭順如漢朝故事。如今龜茲既歸附於天朝,何須勞師糜餉呢?”絳玉狡猾地說道。
“好了。”呂光也不在做口舌之爭,舉起一根手指,說道:“龜茲隻有一個選擇,帛純入朝;龜茲曆代國君須受我大秦冊封;太子為質子;繳歲幣。”
“我王如今略有小恙。況藩屬既為天子守邊,天子詔至,必當入覲。至於太子為質,當然之理也,我王眾子皆仰慕漢家文化,正欲遊學於中原,求之不得也。至於冊封與歲幣之時,我龜茲曆代皆如是也。”
段業差點笑出聲來。這小妞端得油滑,一番話似乎什麼都答應了,但其實一點幹貨也沒有。等待苻堅的詔書,擺明了就是拖延。太子當人質也是沒影的事情。帛純不入朝,隨便派個不得寵的兒子去,你拿他也沒辦法。至於冊封那也得當麵冊封才有用,還是得入朝。歲幣?西域這些小國帶點土特產去換絲綢茶葉也好意思叫歲幣?
可是在座的都是人精,誰聽不出來這點花樣?呂光也不客氣,淡淡說道:“陛下曾經有密詔,賜本督使持節,西域之事,可專征專權,帛純入朝一事,也是陛下所定。如果絳玉姑娘願意,金冊以有,明日即可啟程。想必龜茲王到京畿之時,我天王百萬大軍已經攻下晉國,班師回朝了。”
段業倒是沒啥概念,但是沮渠男成,禿發傉檀等人可就神色一凜。大將遠征,都得明詔天下。一般來說是不授節的,那代表著武將隻有軍事任務。可是一旦持節,那就意味著有獨斷之權,軍政民政都可負責。節也有不同的檔次,代表著不同的權力,使持節為上,持節次之,假節為下。使持節得殺二千石以下;持節殺無官位人,若軍事,得與使持節同;假節唯軍事得殺犯軍令者。
呂光所受的是使持節,那就意味著西域所有的事情,他可以一力擔當,完全得到了苻堅的背書。但吊詭的是,苻堅既然如此信任呂光,卻並沒有在出征時就宣布此事,而在關鍵時刻呂光卻宣布了出來,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眾人都開始樂思索,天威難測,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上位者隨便一個舉動,下麵的人就得揣摩,唯恐判斷錯了上意。很多時候其實上位者並沒有那麼多的考量,倒是下麵的人自己去遐想,結果越想越離譜。
這,就是權力的魔力啊!
絳玉臉色也有些難看。搞外交工作,情報太重要了。而這一次,龜茲城居然沒有人知道呂光還使持節。如果沒有持節,呂光雖然負責軍事,很多事情卻也不能獨自做主,下麵的文武官員都還可以有說法。況且,還有那個涼州刺史梁熙……那個惡心的男人!如今這樣,很多事情就得重新全盤打算了。信息不對稱,那就要吃大虧。而有些損失,小國寡民,那是承擔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