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空蕩蕩的院子裏,我坐在水榭旁許久。我告訴點點了一切。她並不害怕。隻是笑著看向一旁的白公子。
我要救他們出去,他們是我不可多得的朋友。
就在莊外,我看著拿劍的嚴堂主擦身而過。咫尺的距離,他竟然沒有發現我們?白公子腰間的玉佩金光一閃,我嚇著暈倒在地。
我蘇醒時,她終於對我說,小衣。我替你解怨。解怨?我愣了愣,才覺得可笑。她又說,要解怨就得付出實際性的代價。比如失去自己的心。
聽後,我暗暗開心。如果有這種不需要疼痛,又可以回憶著美好死去的法子,那該當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我點了點頭。
不過我撒了謊,我並沒有失憶。我隻是害怕想起。可等到我必須想起的那天,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那天。
點點並沒有告訴我其中幸福的事,我也沒有多問。隻是腦子裏那些不曾清晰的碎片慢慢地拚得完整。我想起三年之前池心柔給我飲下的藥,以及我在後院聽到爹和沐陽的那一番話,還有推門暈倒前的那一瞬我所瞧見的一幕。
其實,我很久就清楚了,我怎麼就不願意接受呢?我爹負了沐陽的娘,拋棄了他,以至於他成了孤兒。
命運竟這樣狠心捉弄。我愛上一位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我那樣愛著他!
我會殺了池心柔,因為她害了我孩子。不過我不會殺沐陽,因為他也是可憐人,因為我深深愛他。
那一日,天很藍。姨娘坐在正中央,身旁站著的是為莊盡心盡力多年的嚴堂主。四周的下人手中執著□□,神情嚴肅。
這些跟著他的屬下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有人把弓拉得咯吱響,正朝著沐陽的心窩。
我疼得雙肩都在抖。那箭穿透了我的身子,我朝地上倒去的時候,我還望見沐陽眼中的痛楚。他摟著我時,不停地問,為什麼,為什麼要擋箭。我以為他連死的機會都不給我,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是啊,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沒心沒肺地替一個仇人擋箭?其實,我如何知道是為什麼?說我不怕死那是假的,要不然我也不會為自己心中想要的苟活到現在。
我說,沐陽,這下我們池家不欠你了,我爹給你娘償命,而你被爹拋棄的痛苦也……也有我池小衣來還。縱然我死並不能與你多年所受的苦相比。可是我……我不也一樣麼,腹中的孩子沒了,我也被你冷落了三年。說實話,我都不知道現在該……叫你一聲相公,還是哥哥?
聽到這些話,他禁不住哭了。他撫著我的臉,笑得勉強,傻瓜,你胡說什麼,我秋沐陽隻有你一個妻子。我從不把你當成我妹妹,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聽話,別死!你應該好好活著,這樣就可以殺了我,替你爹報仇,替你自己報仇!
我想我臉上心裏都是笑著的,他之所以能說這些話給我聽,說明他心中還是在乎我的。
如是這樣,那就夠了。
我覺得全身都不屬於自己的一般,心格外地輕鬆。
我的眼前來回飄蕩著山林裏遍開的野茴香,雪白雪白,一大片一大片的。沐陽在那裏執著我的手說,小衣,命中注定你是逃不掉的。
我拉著沐陽肩前的青絲,我也想……想告訴他,沐陽,命中……注定……我會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