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難相守(池小衣番外中)(2 / 2)

可是我沒有能力保護它,池心柔派侍女在我的午膳裏做了手腳。孩子如人所料,流掉了。

我知道了這一切,我同池心柔拚命,也許真的心灰意冷,所以不知道後果究竟如何。

然,池心柔的侍女當夜死去。而謠言的種子又指向了我。

我攔住沐陽的去路,我說,你還是不肯相信我麼?沐陽一把推開我,冷言笑道,一個瘋子,做什麼事不可能。

這就是我的相公,我當年一心一意瞧中的丈夫。如果不是我心存希望,如果不是我腦子僅有的那一點幻想,我想我絕不想苟活在世上。

因為倘若哪一天我能找回其他的記憶,那便可以找到完整的池小衣。可我活在莊裏的根本便是沐陽的寵愛。我得不到,卻依然想辦法得到。

他平素隻把我困在莊裏,我身旁沒有忠心的婢女,可以逃出去已屬不易。

我在曾經的賭館停留,那些人知道我的身份,並不敢有所怠慢,隻得陪我賭博。等著午日高照,等著淩城的街坊百姓察到我的身影。我都明白,他們叫我瘋子,原不過隻是我殺了我的爹,殺了相公的坐騎,殺了池心柔的貼身侍女。

盡管事實真相並非如此。

所有的人都在笑話我,唯有一位穿著白衣服的姑娘讚美,她說,姑娘好直爽大氣的性子。我斜眼瞅了瞅,發現她有一顆美人痣,肌膚勝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馬蹄聲隱隱傳過來,我不再走馬觀花,凝足了氣息,等著他來。

來,來,來,快下!我的口氣十分平穩,心裏卻慌亂無比。等到那馬停在我的桌前,我才望見麵前那個人,他的影子映在地上,我的眼睛剛要抬起來,便聽見他冷漠的聲音。

你還要繼續胡鬧多久?

他總是說我胡鬧,從來不問問我為什麼?我正要辯駁,他又冷道,聽說你輸了三千兩銀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嗬,想想都覺得可笑。我是池老莊主的親生女兒,那所有的一切難道不是我這個親生女兒該擁有的麼?我笑得一片心酸,站立不動。

銀子這些身外之物原本就是我的。我用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又有什麼過錯。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很底氣。大抵是怕傷了他。

沐陽揚手一揮,派了兩個人來。他們厲言聲色地伸臂,夫人,請回罷!

我的眼眶裏好像已經不受控製地掉下了眼淚。可他的語氣已經堅定而決絕,他下了命令。下次若沒有我的命令,你不許再私自出莊!

麵上已如冰封,跨馬時冷傲寂寂。我終於迫地自己抬了頭,終於迎麵望向他,我說,三年了,都已經三年了。你除了當我是個瘋子,便不會再做些其他什麼。

他的身影不複存在,而我也隻得回莊。

然而我並沒有放棄。

就在我苦笑聲中又見得沐陽調轉馬回頭,他近到我的身側,向我伸出了手。隻是語氣卻沒有我想象中的溫情。

你不是喜歡亂竄,來,今天我就讓你竄個夠!

我全身抽搐了一下,好久才說服自己上了馬。我執拗地不肯伸手環住她,可他神色一冷,便霸氣十足地將我的兩手桎梏地動彈不得。我用力想要縮回,卻毫無氣力。就這樣策馬奔騰,不經意間我瞥到了他嘴角掛著的一絲笑。

那麼輕鬆的笑,曾經我多麼安心的笑。

我以為之前他對我冷淡,隻是心裏有不曾道破的秘密。相公,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他不答,隻是馬兒停在了林中。這三年來,你並不想那樣對我是不是?我開始雙臂摟住他。

直到他下馬,我也下馬。我才瞧見他嘴角的挑釁。他俯身吻我,他說其實這麼多年你假意忘記一切,不正是因為你已經愛上我了麼?我抬眸想要罵他,卻被他一巴掌打得力不從心。

是啊,我忘記的那一切,明明是我自己不想記起。我確實毫不隱瞞地愛上了他,愛得那麼刻骨銘心。即便是曾經親眼瞧見他拿劍抵著我爹的喉嚨,即便腹中孩子流掉他的不聞不問,即便……有多少即便呢?就因為我喜歡著他。秋沐陽,我至少敢說出自己的心意,可你呢?你之前的那些事,你待我好的那些事,你卻怎麼也不敢承認你愛我。

我對著再次離去的那個影子,我吼,秋沐陽,你永遠不敢堂堂正正地承認,永遠都是!可回聲隻隱在山風嗚咽中。樹葉颯颯,我的心被吹得千瘡百孔。

說到底,我不是記不起,而是不願意記起,他都看透,而我自己卻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