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花海,謝謝。”小衣羞紅了麵。
很久以後,她默默盯了他一會兒,感歎道:“在我嫁給你之前,你都沒有好好追過我。”
“怎麼,覺得得到小衣太容易了?”他反問,帶著幾絲挑釁的目光,手臂一指,“那小衣現在就跑,我來追你。”
“真的?”小衣不可置信地問了問。
“真的!”秋沐陽饒有興致地回答。飛揚而起的一縷發絲從他麵龐拂過,不經意間風勢急轉,隻在霎那佳人便要隱進茫茫花野。他一急,出手一拉,兩人便如被斧子劈落的樹幹重重倒地。他的唇觸上小衣貼耳的發絲,情愫如暗潮湧動。
他喃喃出聲:“小衣,命中注定,你是逃不了的!”說著火熱的氣息燒在頸窩,兩人之間的舉止顯得更為親密,茫茫花海裏,紅塵繾綣淡醉一夜。
我拂了拂眼角被濡濕的發絲,轉眸望了別處。小羽詫異,瞪我:“那兩人不是很幸福的嘛?”我吸了吸鼻子:“現在幸福又有什麼用?早知道小衣現在這種淒涼境況,二人相見還不如不見。”
“如果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一切便順其自然罷!點點,僅憑你我之力,怎麼可能改變現實?”他兜轉出一柄扇子,別有深意地轉眸問我,“即是如此,不看了?”我撇了撇嘴,咬牙說:“可不能白白浪費了。嗯,接著看!”
光影浮動,八月底。熱氣繞梁三音,夜間蟲聲雜鳴不歇。小衣和秋沐陽成婚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淩城如同蒸籠上的螞蟻四處亂竄。各堂各部怨氣沸騰。
池暮坐在內室上方,燙手的茶杯砰一聲撂在緊閉的大門之上。小衣立於不遠的梁柱上,指甲刮掉了一層白漆,擔憂的目光隻循向內室。然而門突然緊閉了。
“嚴堂主,這幾月以來,你究竟怎麼辦事的?”池暮惱怒的聲音如杯中水漫溢出來,“先不說你轄下的弟兄,就是天字堂主那些人都書了信反我。”有桌子杯敲碎的聲音傳出來,小衣驚了驚,拎著曳地裙走了很快。找到秋沐陽時,他正坐在樹下乘涼,手上持著一淡黃色的書卷。
“相公?”小衣開始出聲。為了找到他的身影,她跑了好幾圈。麵上的汗漬混雜著身上若有若無的香。秋沐陽充耳不聞,隻專心盯著手上的書。身遭是一盤白子被黑子圍堵得水泄不通的雜棋。
“相公,爹爹那邊好像出了事。你快去看一看?我…我有點擔心。”小衣拽著秋沐陽的衣袖,神色惶恐,“適才爹爹又摔杯子又搬桌子,鬧出很大的動靜。我怕嚴堂主那邊出了什麼事?”許久,隻有翻頁的碎聲。
小衣難耐,定了定神,又溫和道:“相公,我知道爹爹給你安排了很多事務。可是現下我真的沒有辦法,所以才來擾你。”
秋沐陽微移了視線,並未抬頭。她心裏著急的厲害,毫無辦法之餘隻得強顏歡笑:“相公,你先忙。我…我想想其他的辦法。”她背過身,雙腿都有些發軟。
自然,我看不明白這一段裏秋沐陽究竟是個怎的意思。按理來講,池暮是他嶽父,既然嶽父有麻煩事,怎麼說他這個女婿都不可能置之不理。
“出了什麼事?”秋沐陽終於放下書卷,輕聲喚住她。她的心頭頓暖,似浩渺沙漠裏突然望見的一泓泉眼,正聚集了所有的希望,以指尖的血管縷縷蔓延至心頭。隻看得她咬了咬唇,像撫摸一件珍貴的物什道:“相公,相公是要隨我去了麼?”
秋沐陽眯眼思忖,並不答話。直接棄了書卷在按小衣走過的路折了回去。
如今這二人的情形,倒真讓我莫名其妙了半天。三月之久,雖說不算新婚燕爾,但畢竟夫妻一場。憑空搞得這般親疏有別,舉案齊眉,是怎麼也琢磨不透的。我很懷疑,但是沒有能力理。
折到廳室,到得池暮房中,秋沐陽挺身進門,沒有任何遲疑,隻將小衣阻在門外。片刻,裏間吵鬧之聲更甚。先是轟隆一聲案幾墜下,後有重重書策劈裏啪啦。再接著緊閉的大門又碎裂了兩個茶杯,水濺黃色茶汁由門沿滴下。幾片零散的茶葉左右貼了一片。餘下的怕隻是掉在了地上。每一聲,小衣都要緊張一分。
直到秋沐陽一副鬱鬱煩悶的表情出來,頭破血流的樣子令她吃了一驚。小衣摸出絲絹上前拭去他胸前的茶葉。“相公,這是爹爹傷的?”小衣瞅著秋沐陽被割傷的額角,抽泣道,“都怪我,早知道爹爹胡亂發脾氣,我…我就該阻止你進去。天,這傷口這麼要緊,我得去喚人給你瞧瞧。”
秋沐陽的目光隻停在小衣為他擦拭茶水的絲絹。他動容地握住小衣的手,連帶著那粉色絲絹。拎起瞧了半晌,若有所思。“這上麵繡的是野茴香?”
“是。”她答。秋沐陽的神色古怪,摸著正中央繡著的野茴香,“為什麼繡這些?”小衣一雙柳眉挑了挑,飽滿深情的雙眸轉了轉,“因為這是相公和我的回憶。”
他伸手將它扔進小衣的懷裏,咬牙切齒道:“以後,莫要我再看到它!”小衣悵然若失,全不明白這絲絹有何過錯。
而這三年後的秋沐陽對她已然變了一個樣。其實,如我看來,秋沐陽早就變了個樣。想是小衣自我安慰,所以一直覺得秋沐陽隻是太忙,所以多次冷落她,甚至有時候確實讓她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