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沈莘月在哭,之所以能站在幾丈外的酒樓上認為她在哭,並不是想說我的眼力勁兒有多好,而是同為一個女人的直覺。
她走了,是以最慢的速度笑著離開的。
每個人都得在磨練中堅強,我想,她會成長。
梁子辰的笑意越發濃冽,待到沈莘月離去,才微微轉頭,朝我們的酒樓望來,那眼中的笑意看得我全身冰涼。
這樣的一個好看的男人,竟然看不起一個淪落風塵的女子。
“你想去哪兒?”白羽神君伸手拽住欲將離去的我問。
我說:“去豔春樓,我想去看看她!”近日的陪伴,他大多能猜懂我的心思,即便我不說,他也能猜出我口中的那個她。
他沒有沉思,說:“我和你一起去!”我甚感欣慰,點了點頭。
到達豔春樓的時候,眾姐妹有點吃驚。頻頻頷首,給我們讓出了一條路。她們眼中的猜疑和恐懼大概認定我們是何方的妖魔鬼怪。
尤其是對那日我們一沒墜樓,二沒下樓,卻仍走出去豔春樓的大門懷疑罷!可惜,驚為妖精,卻沒驚為天人。
進去以後。還是和那老媽子辦了一下見人的手續才上得了三樓。此時的沈莘月正在給一條毛絨絨的小犬洗澡。
我見到她時,首先留了一個前提。“沈姑娘,聽我們說完,再放狗咬人也不遲!”
沈莘月笑著站了起來,用毛巾擦了擦手。接著我開始了一個冗長的,得意忘形的自我介紹。我說:“你聽完不要害怕,我本是清河湖畔的一個花見花開,人見人愛的怨神。”沈莘月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然後為表禮貌,示意我接著說下去。“我下凡界不是沒事找事。而是來解怨氣的。換句話說,是你心中的怨氣帶我來到這兒。所以,我是來幫助你的。”說完這一番話,我覺得自己很聰明。因為我用幫助兩個詞,掩蓋了事實的真相。
可笑,至始至終我都沒直接告訴她,我就是來要她命的。而是換成了這樣一句含蓄得不能再含蓄的話來:“我並不是不求回報的,我若幫了你,你得把你身上一件重要的東西給我!”
我剛說完,沈莘月已經拔劍出鞘,怒指著我:“你以為,你這個騙人的江湖術士,我就能信你的花言巧語嗎?”
我也盡量扯出一個笑來,瞪住她:“沈姑娘,你這個反應著實很正常。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們住在城東的一個客棧,你若想通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拉著白羽神君的手,轉身欲走,到了一個拐角,我停下腳步,對沈莘月說:“沈姑娘,我會等你,一直等你前來!”
事實上,能等到她,我沒有一點把握,可我的心裏也歡喜的。
無論如何,害一個人始終沒有救一個人那麼幸福。
不管沈莘月如何活著,至少現在她還沒有求死的想法,這點已足以證明她還是有自己想走的路,而那路不該因我這個人阻礙,從而中斷。
晚上,我坐在窗前,望著對麵那座耀眼的豔春樓許久。不知為何,我同情她,正如同情我自己。
一陣夜風吹來,我雙手環抱胸前,竟然很冷。我以前都沒料到,一個神仙,還會怕冷,還會怕夏日的夜風。
“點點,你打算一晚上就站在窗前,望著那個豔春樓發呆!”冷冽的聲音傳來,我轉身望著他,他眼神有著薄薄的怒意,可端上桌前的五色佳肴,卻滿滿一桌的呈現在我的眼前。
我笑而不答,走過去埋頭苦幹桌上豐富的食物。好像確實餓得很,也冷得很,盛了好幾碗熱湯下肚,才緩過勁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