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鸞殤(1 / 3)

翌日,清晨。

雲沫王妃帶著一隊侍衛,匆忙離去。

據報,聖迪奧南殿主從所有人員,在逾越預定日期六日後,仍無一人到達冰雪禁森。多批侍衛沿路外出尋覓,未找到半點蹤跡。直到昨天,在冰雪禁森東南方向的一處破敗的古遺跡,發現劇烈戰鬥的痕跡,並且找到了一些散落雪地的零散殘骸。經確認,是屬於南殿的侍衛遺骸。

情況明顯,南殿主從之所以未逃到冰雪禁森,是受到大量血魔襲擊的結果。現在隻願是,南殿的王子王妃還尚且平安。

人們在惶惶不安與祈禱中度過了一天。銘和我也在祈禱中沉默。已經見過了太多血的教訓,真的不想再看到那麼多慘痛的結局,不想太多孩子,和自己一樣的失去親人,這是一種來源與同病相憐的感悟的將心比心。

沉寂的夜幕降臨。雲沫王妃與帶走的侍衛都未歸來,也沒有通訊簡玉將情報與動態傳回。一切情況,都是讓人緊張的未知與擔心,就像眼前的夜幕一般漆黑地伸手不見,卻讓人揪心。

又是寂靜漫長的一夜等待。

當黎明的一縷曙光安祥落入森林,人們都還是一副疲憊而惺忪的淺睡模樣——我也倚在銘的肩膀,兩人昏昏欲睡著。

森林外圍傳來的淅淅瀝瀝的腳步聲,將所有人驚醒。

快,快,把巫醫傳來,把巫醫傳來!雲沫王妃的聲音急切且威嚴,讓我感到深深驚疑——銘肯定和我有一樣的感覺:出大事了。

果然。

當我們回過神的那一刻,四個侍衛用一副簡易支架抬進一個渾身浴血的女人,她的氣息十分微弱,近乎瀕臨滅絕。她的雙眼禁閉著,麵容上盡是幽紫色的血漬,隻不過她的嘴裏一直用若有若無的聲音呢喃著一個名字:離……

她是聖迪奧斯南殿的正主——赫爾,邀月王妃,龍域南**一無二的拉查王族赫爾氏之長女,幽紫色的血液是其尊貴身份獨特的象征,可是此刻——

聖迪奧斯南殿的遭遇令人發指。

雲沫王妃緊隨著四名侍衛之後而進入,金色戰甲早已碎裂,與被撕裂的半麵白色披風一同濺滿殷紅的血液,她手中抱著一個用血色斑駁的戰袍包裹的繈褓——她的眼眶通紅,臉色陰鬱的厲害。這是她第二次看著身邊的人受害而無能為力。第一次是我的母親。不論是恩是怨,是親是疏,說到底,都是家事。都是一家人。當看著自己的家人受傷甚至喪命,那種飽含著無能為力的無奈,會讓人無比心痛。

那四名突然跪向雲沫王妃,這是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而驚異的行為。作為南殿的侍衛,而向西殿主位王妃跪拜,這是不同隸屬的侍衛的尊嚴所不允許的,是恥辱的。可是此刻——

雲沫王妃,我們知道,南殿雖素來驕持,為難與西殿,給西殿造成不小的麻煩。可是,我願以性命擔保,王妃本性絕對善良。如果不是她在南疆將我們四人帶回拉查一族,我們早已葬身與野獸之腹。所以,我們懇求您,拯救我們的王妃吧,如果可以,我們願以生命交換。終生為您守護。我們四個作為拉查氏貴族勇氣,我想是有資格為您護衛的。為首的那名侍衛強忍著眼眶中的熱淚,重聲說。這更讓在場的人驚訝。拉查一族,人力雖稀疏,但每一人不論戰力還是智慧,都是可擔帥將之才的萬中之一,且從不屈人,故而在龍域地位尊顯。而如今竟願以身份自由相換,此份忠誠,怎能令人不動容歎服。

雲沫王妃趕忙用手相扶,卻扶不起。

請救救我們的王妃吧,我們願以生命相交,終身守護。其他三人也重聲道。

你們別這樣,快起來,快起來,我與邀月同為皇妃,自是一家,自然會全力相救。你們如此,豈不是讓我不仁不義。雲沫王妃說,你們快起來,快起來。

多謝王妃。那四人深深一拜,緩緩起身。

巫醫傳來了嗎?雲沫王妃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邀月,重聲問道。

巫醫來了,巫醫來了。眾人趕忙讓出一條過道。

雲沫王妃趕忙上前,道:快,快為邀月王妃診治。不惜任何代價,保住她的生命。

是。巫醫恭敬回答,請王妃留下侍女,帶著其他人回避。

於是我們都退出了,在外圍安靜等待。

雲沫王妃盤膝坐在雪地上,始終沉默著,凝視著懷中的孩子,或者抬頭仰望頭頂那一片略顯陰鬱的灰色天空。我和銘也相互依靠,在雲沫王妃身邊靜靜陪坐著,我近距離看到了這個孩子:他的短短的頭發略顯成紫紅色的,嬌嫩的小臉,精巧的五官,陪襯著他可愛的憨睡模樣,很是可人——或許源自於同樣的血脈,我看著,越發親切。

我在心中深切祈禱,希望邀月王妃能夠平安。我實在不希望我的悲劇再次上演,也不希望同樣的痛苦再降臨在這個孩子和周圍的人心上。

靜靜祈禱,靜靜守候。

整整一天後,巫醫走出。而看到他的模樣,我們整個嚇了一跳。他的兩鬢已然斑白,麵容蒼白而憔悴,恍若一個行將遲暮的老人,看似十分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