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這是真的!”嘶啞的驚叫中清麗的小臉扭曲著痛苦,震驚,迷茫和不可置信糾結成團團氤氳的水霧,迅速彌漫在她黝黑的雙瞳裏。
一方素箋如雪羽般從尹靈兒的指尖飄落,仿佛帶走了她的思維。她有些站不住地靠在了書房的一扇玻璃櫥窗上,心惶恐得幾欲停滯跳動,一雙凝淚的眸子卻求救地直視著麵前的男人:“李叔叔,您告訴我,這一切是弄錯了,我不是撿來的孩子,我是爸爸親生的女兒!我是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爸爸,爸爸!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幾乎低不可聞,因為她從眼前中年男子那堅定不容錯辯的眼神中,深深地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爸爸的親筆信怎會弄錯?那字裏行間對她的殷殷真情和滿紙疼惜怎會弄錯?印象中,從小到大,爸爸都不曾說過騙她的話。可是現在,她多麼希望這是滿紙的“荒唐言”,是已逝的父親跟她開的一個玩笑啊!
輕歎一聲,被喚作李叔的中年男子緩步向前,伸出一雙手臂,把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孤女輕輕地擁進了懷裏,才短短的一個月,原本活潑開朗,如初蕾般豐盈的女孩,如今卻是輕瘦如斯,喪父之痛的打擊又加上飄零的身世,真夠她受的,畢竟靈兒還隻是一個18歲的少女呀。
忍著心中泛濫的悲憐,李叔用手輕拍著懷中女孩的後背,那強自壓抑的嚶嚶哭泣和輕顫的身子是那樣的無助羸弱,她比他的兒子還小上兩歲,原本是那樣一個不知愁為何物的女孩子,而今卻是“憔悴損朱顏”,變得如此憂悒哀傷。他忍不住在心中喟歎,十分慈愛地安慰著:“孩子,哭吧,哭出來心裏就會平靜很多,雖然這些事情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但它們都是真實的,早就存在的,我們都無從選擇啊,勇敢接受和麵對才是我們現在最該做的。靈兒你說是嗎?”再輕柔地撫了撫懷中女孩的一頭長發,感覺她激動的情緒已漸漸平息,才輕擁著靈兒走向一旁的長椅,讓靈兒用一種較舒服的姿勢坐定之後,他更和藹地拭去那小臉上不斷滴落的眼淚,握起她的一雙冰冷的小手,輕輕的卻很堅定地對她說:“孩子,學著更堅強好麼?接受這一切,應對好這一切,李叔相信你能做到!這裏還需要你看一樣東西。”說著,他從好友多年前托付給他的那封信的紙袋裏,再取出了一方早已泛黃,質地卻十分細致柔韌的文萱,展開來,他示意靈兒讀上麵的那些字。
淚眼朦朧中,靈兒看到那是一個人非常清俊有力的楷書,隻有寥寥數行,卻讓人讀罷,思潮迭起,忍不住想進一步探尋。
“人之道,八苦並存,貪嗔癡怨了盡殘生,而終是皈於淡忘融空,然往來反複者,輪回蒼茫,亦是宿緣之劫,命定不可違耳!是故歸去來兮者,必有無量神佛之助,不可臆想之生也。唯有謹守本真,度勢而動靜者脫塵而出也!
這段文字之後,還另附了一首七言詩,讀起來好深奧,好象在叫人猜謎:
靈音回繞有無中,
大夢醒時蝴蝶塚。
舍得浮名鴆裏隱,
羽衣殤舞去飛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