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不知該如何接話,憨直的眼神此時竟有些閃躲。
女孩兒回轉身,重新看著路中間,過了一會兒,又繼續開口問道:
“這南柯鎮主,是否就是前幾日赫丹才向我推薦過的那個苟桓?”
大漢點了點頭,從嗓子眼兒裏勉強擠出個“是”。
“想不到這廝竟然已經囂張跋扈到了此等地步!赫丹啊赫丹!枉你三屆輔丞之身,竟豢養此等鷹犬,明裏將其誇讚得如繁星閃耀,可此獠實乃禽獸一隻啊!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相信,我榭倫岫竟真有如此滅絕人性的作為!哼!無非欺我年幼罷了!
唉……我這颯瀾之王……當得也實在是……
唉……看來我終究不是人靈之王啊!”
雖然聲音尚顯稚嫩,但所言之詞卻是真真正正的悲憫人,其中王者之心盡顯。隻可惜,眼下她的年齡太淺,根基不穩,更是被下層的人靈們已經深深的誤解,可謂有苦難伸、無力可借,欲平糜亂,卻也終究是無奈於眼前。
原來,這女孩兒即是如今的冥宮之主,也就是正被所有下層人靈唾罵著的颯瀾之王----秋泓,而跟著她的這個巨漢,正是她的衍親,同時也是冥宮十二位殿主之一的戰熊----剛塔。
就在前幾日,上一任南柯鎮主突然暴斃,而輔丞赫丹隨後便於冥宮朝議中,向秋泓舉薦了苟桓作為新的南柯鎮主,並將其誇耀得如星花亂墜、生大才。
秋泓因為對這苟桓沒有絲毫了解,當然不信,但迫於赫丹壓力,卻也無法當麵拒絕,遂以身體欠安為由,此議暫時擱置。
退出朝議的秋泓,疑慮重重,心裏便動了要親自出宮去查探一番的念頭。可惜,冥宮中盡是赫丹的眼線,所以直到今,秋泓才終於在戰熊剛塔的幫助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冥宮。
南柯不遠,而颯瀾族人靈最引以為傲的能力便是敏捷,所以秋泓由剛塔背著,沒費多少時間就到了,也恰巧於此時,給她撞見了眼前這樣慘絕人寰的一幕。
秋泓在人靈群中聽了一會兒,忍受著旁邊不少人靈口中對颯瀾之王的咒罵和誤解,才勉強理清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原來老嫗正是那男童的衍親,而男童僅僅兩歲有餘,平日裏就非常好奇愛動,今日老嫗一個沒注意,竟讓他獨自跑到了街麵上,又恰巧趕上新任鎮主苟桓的玄木麟車駛過,於是便有了之前那幕慘劇的生。
“這苟桓什麼時候成了南柯鎮主,我怎麼一點兒不知?”秋泓向剛塔問。
戰熊剛塔答道:“主人,如今榭倫岫一切大事務,幾乎都由輔丞赫丹一言而決,其中就包括這鎮主的任免。他雖然明麵上,於朝議中向您稟詢,去征求您的意見,但依我看,實際上,這南柯鎮主之位,恐怕早已經被他許給了苟桓吧。”
聽過剛塔的話後,秋泓麵色蒼白,一雙手死死攥著,骨節都已經出了“咯咯”的脆響。
“熊叔,我們走。”
“去哪?”
“回冥宮!”
“主人,您先別衝動,現在還不是時候,您先要學會隱忍。”
“我已經忍得夠久了,咱們這就回去,就算不能推翻赫丹的霸權,我也要先滅滅這些狗犬的威風!”
“……”
……
冥荒七年的榭倫岫大6,整個兒都被一層黑霧所籠罩著,黑霧已經濃成了實質,就像陰溝裏的淤泥,而被其籠罩下的人靈們,全部都低著頭,因為即使抬起頭,也根本看不見一絲光明。
榭倫岫冥宮,更像一艘紙糊的巨輪,於風雨飄搖中,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也不知道那些幕後的掌舵者在貪戀著什麼,倘若見不到光明,又隨時都會傾覆,那麼就這一點點兒血食或是油脂,奪在手裏、嚐在嘴裏又有何意義呢?
月終將劃破汙淒,那時候她會將最純粹的光,灑給最需要她指引的人靈,隻因他們不甘於這黑霧籠罩下的苟且偷生。就像曾經的大荒冥獄,被一場大雨就徹底的清洗成堂之地一樣,在如今的榭倫岫大6上,一場更加狂虐的暴風雨也正在醞釀著。當信任終於驅散疑惑,給幼的心靈插上成熟的翅膀時,等待這個世界的,將是彌芳中的最後一抹秋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