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簡,怎麼了,不合胃口,我讓小許再給你弄點麵條。”精神矍鑠六十開外的老人搖了搖頭,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筷子,在他麵前擺放著三菜一湯和飯基本沒動,從昨晚開始,簡海臣就沒怎麼進食,他就是簡單和簡寧的父親,駐s市空軍基地總政委,身邊擔心的看著他的正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空軍基地醫院的護士長韓素珍,現已退休在家,專職照顧簡海臣。她雖然已年過半百,但看上去像四十出頭,保養得體,氣質雍容,身材不顯富態,她看著簡海臣慢慢踱上樓梯,背影漸漸消失在轉角,方收回視線,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小許,收收吧,我也沒什麼胃口了,唉。”韓素珍起身,趁保姆小許收拾的空檔,去了廚房,開始忙活做起麵條來,“不吃哪能成啊,這麼糟蹋自個,既然那麼想女兒,也不開口,這兩父女真是一個性子,都鬧騰八年了,抗戰都結束了,他們倒還沒完了。”
從簡單回來告訴父親簡寧要回國的消息,韓素珍打心眼裏高興,就盼著簡寧回來,能和簡海臣化解這多年的隔閡。旁人許是不知道,但作為他的枕邊人,韓素珍太清楚簡寧在簡海臣心中的位置了,他不說想女兒,卻常躲在女兒的房間裏,這摸摸那瞅瞅,歎氣聲樓上能傳到樓下,經常故意裝作不經意的從簡單那探聽簡寧的消息,當知道簡寧在英國完成學業的那段日子,晚晚做夢都能笑醒,整天樂嗬嗬的,自己和簡單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打從知道簡寧回來的消息,老頭子更連著兩晚沒睡踏實,當天處理完公事,就早早由司機送了回來,韓素珍打趣說等女兒不用那麼積極,還死鴨子嘴硬說是人不舒服早點回來休息來著,是啊,八年了,簡寧一走就是八年,簡海臣想女兒怕是快想瘋了,所以等韓素珍和小許一起張羅完一大桌簡寧愛吃的晚飯,和簡海臣一起焦急的等著簡單簡寧雙雙歸來,卻隻等來簡單一個人的時候,老頭子當時的臉就沉了下來,一言不發,晚飯也沒吃的上了樓,天知道有多失望。
“小單,寧寧怎麼沒回來啊?”韓素珍望著一臉無奈的簡單問道。
“阿姨,姐姐不肯回來,我送她到酒店去了,剛在門口就擔心爸難過失望,一直沒敢進來呢。”簡單自小要求嚴格又因是男孩子關係,沒少挨打,對父親是既畏且敬,即使現在長大成人,有了一番事業,但麵對父親還是心存畏懼。
想了想不放心,剛想上樓,忽然停住轉向韓素珍:“待會阿姨幫著勸勸爸爸,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一時想不開就麻煩了,再說姐姐人也回來了,不像以前隔個十萬八千裏的,還怕以後沒機會嗎?”
韓素珍嗔怪的看了一眼簡單,噗哧一聲笑了:“你這小子,什麼想不開,你爸沒你想得那麼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啊。放心,過兩天就沒事了。這家裏數你鬼點子多,你姐姐那邊就交給你了,你得給我立軍令狀保證成功。”
韓素珍把現做的麵條下了鍋,蓋上鍋蓋守著等熟,悠悠的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簡寧時的情形,那時的自己還是基地醫院的護士長,被安排照顧因實戰演練忙得累倒的新上任副政委簡海臣,之前聽人說起簡海臣的妻子五年前便過了世,留下一對孿生子女,他本人不但兢兢業業,很有能力,還十分重情,一直不願再娶等等,想來一個大男人帶著一雙兒女十分不易,不由感到憐惜,照顧起來越發盡心盡責,溫柔體貼。一天傍晚,自己正打算下班,臨走忽然想起去簡海臣的病房看看,順便囑咐值班護士幾句,等快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裏頭傳來低沉的笑聲和輕快的聲音,那低沉的笑聲韓素珍認得出是簡海臣的笑聲,但那輕快的語調卻應是年青女子的嗓音,這嗓音在韓素珍耳中聽來有如天籟,不急不徐,珠圓玉潤,帶著絲俏皮,自己不由很想見見聲音的主人,便探了頭去看,隻見病床前坐著一位少女,十六七歲,紮著馬尾辮,尖尖的瓜子臉,眉眼如畫,璀璨的眸子正迸射出奪目的神采,白皙的皮膚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顯得光澤帶著絲紅潤,櫻桃小口正興奮的給父親講述趣事而一張一合,修長的手臂配合著不時揮舞,樂得平時嚴肅的簡海臣嗬嗬直笑,韓素珍看著眼前這父女天倫,直覺得是人世間最美的一副畫,現在想來,還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