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另一隻手,靜靜地撫上他的臉。
他蹙緊的眉頭始終都沒有鬆緩,目光由她的傷口移至她的臉上,“疼麼?”,他再一次開口問她,無法安心。
方才大夫為她包紮時,那一道深嵌的傷口,仿佛也跟著在他心口劃上了一刀,持續的疼著。
她笑容溫柔,輕輕地搖了搖頭。
“晴兒這丫頭!”司徒宇神色凜了起來,一股無名怒火油然。
晴兒雖然些任性,但平日裏也是極為懂事的丫頭,對方若慈這個嫂嫂更是喜歡的不得了,而適才種種,卻是南轅北轍,截然不同,儼然蠻橫無理,對她更是帶著莫名地抵觸。
她目染隱憂,亦是不知為何晴兒會如此,雖也是疑慮,知晴兒定不是有意,但無法否認,心裏確實有一絲心酸。
他的歎息聲沉重而清晰,她抬首看見他眉目間的糾結和疲倦,如是握住他了半握的左手,又是淡淡一笑,搖搖了頭。
他回握住她的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任是波瀾橫生,但他給的溫柔疼惜,卻是不假,晴兒多半也隻是因為心傷,那個丫頭是個懂事純善的孩子……
她的丈夫和小姑,已是如今這世上對她最重要的人……
屋內靜寂無聲,他們相互依偎,看著夕陽收起最後一絲餘暉,天黑的,越來越早了。
翌日,當她把新做的冬衣親自拿去給司徒晴時,司徒晴的冷淡多少有了緩和,望著她的眼神也添了些許疚然,卻是依舊不言不語。
你來試試新衣裳。她比劃著,對司徒晴道,臉上掛著清淺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
司徒晴卻是不動,抿著唇站在一旁。
片刻,她將衣服展開,然後想要拿到司徒晴麵前比量是否合身,司徒晴本能的別首側身,卻又因看到她手上包紮的棉紗而不由地低下頭來。
她一頓,心中卻是有了一絲暖意,須臾,司徒晴稍稍抬眸望她,因她溫柔如許的笑容而越發內疚,“嫂嫂”,司徒晴終是喃言啟口。
那秉竹笛,是陸大哥的隨身之物,絕不會輕易送人的。而陸大哥走前對嫂嫂所說種種,更是極不尋常,她躲在角落,盡收眼底,莫名覺著被欺騙了,她那麼喜歡嫂嫂,把自己的心意都說給嫂嫂聽,卻不曾想……
昨天她的一番所為,卻是太過荒唐……即便,陸大哥所說的那個女子,是嫂嫂……她也不應該如此的……
嫂嫂這樣的人兒,從來都不會故意去傷害人。
“對不起。”司徒晴微微哽咽,說不出的難過。
聞言,她心憐的看著司徒晴,輕輕搖頭。
“嫂嫂,你為何不告訴晴兒,陸大哥對你……對你有意。”一行淚珠滑落,一張小臉顯得委屈極了。
她先是一愕,隨即了然意識到,晴兒昨天定是看見了陸少卿贈笛一幕,心下無著,連連搖首,用手語比劃道:事實並非如此,陸公子絕非此意。
司徒晴目露困惑,卻是依舊止不住的抽噎,“那……陸大哥為何贈你……他隨身的竹笛,還……”還像是哭了……
她眉心蹙攏,始終都搖著頭,心中一番掙紮之後,終是比劃道:陸公子的一位重要的故人與嫂嫂的樣貌相像。
司徒晴從來便是聰慧敏感,會意之後,緩道,“所以,陸大哥隻是因為嫂嫂的樣貌與故人相似而如此?”
她微微頷首,便又聽見,“那……陸大哥的那位故人是誰?”
她抿唇低思,告訴晴兒與她相似的是那人的愛人,依著晴兒這麼早熟的性子,怕是又會多想……
可是。
“是……陸大哥心愛的女子麼?”
聞言,她一悸,想要否認,卻又不想欺騙。
見狀,司徒晴靜靜斂首,哽咽卻是漸漸停了下來。
良久。
她才在聽見幽幽的一句,“嫂嫂,是晴兒太天真了。”
隻是容貌相似,陸大哥就能如此,足見,那女子在陸大哥心中的地位多重……
她拿出帕子,為晴兒拭淚,眸中盡是無聲的關切和憐惜。
“可是,嫂嫂……這是我第一次想把心交出去……”沒有辦法,輕易地就能收回來。
她將小丫頭摟到懷中,又聽見了嚶嚶的哭聲。
第一次把心交出去……
然後,摔了粉碎。
她知道,那有多疼……
久久,當司徒晴抬眸望著她溫柔的容顏時,忽地那麼羨慕,又那麼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