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如菊。
如果,菊花其實本不淡然,此喻是否太過虛晃。
光影橫斜,落落散進室內。
她注視著眼前的黃菊,卻不知,一門之隔,有人靜靜地望著她。
有些人和物,不是想丟,就會舍得。
比如她,比如這個繡著一簇金菊的荷包。
這些時日,他大行其事的準備著新娶,宛心的嫁衣挑了又挑,改了又改,那一抹紅豔卻莫名地讓他覺得晃眼。
印象之中,好像她的衣裳都是淺色,尤其是那一身純白,將她襯得溫雅而空靈。
他記不起她為他穿上嫁衣時的模樣,因為那時,他對她不屑一顧。
他們明明,是兩個永遠都不可能產生交集的人。
他的憤怒和冷落,甚至他報複式的所作所為,她看在眼裏,卻顯得無動於衷。
他比誰都明白,大張旗鼓的新娶宛心,隻是為了傷害。
他要讓她明白,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若是他要收回,她便一無所有,她的心裏除了他以外,不能有任何人。
但他明明是想占有禁錮她,選擇的方式卻導致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逼得他幾欲發狂。
晴兒的指責他並非一句都聽不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後悔……
可是,誰都不知道,他幾乎每時每刻都為自己傷害她的行為而後悔著,即使怨恨有個人比他更早出現在她的世界裏,因她的疏離而心痛,但是,深愛著一個人,怎會舍得她受絲毫的委屈,她表麵無動於衷,不代表心底不會受傷。她的敏感和脆弱,他豈會不知。
那個月圓之夜,她縮在床角,讓他知道,她有多麼懼怕一個人和黑夜。
他搬去書房,每晚卻總會在臥室門前駐足,他管不住自己的心,唯一想確定的,是她有沒有害怕。
她神色許是如常,但越發清瘦的臉龐卻騙不了人,他好不容易才把她養得有了點肉,這段時間卻瘦的一絲不剩。
她整日呆在花房,他不隻一次想砸了這個地方,卻又每每,隻是在門外,偷望她寂寞的身影。
他就是因為後悔了,才會變本加厲,她越冷靜漠然,他便越想以此來引起她的注意,和疼痛。
他喜愛宛心,因為對方是青梅竹馬,他知道宛心的姿容才色與他相配才是理所應當。
對她,卻總是忐忑,她對他好,他就神清怡然,盡心滿足;她稍稍的冷漠遲疑,卻會讓他不安慌激,滿腔焦躁無處宣泄……她讓他覺得自己的喜怒哀樂被她主宰著,所以他慌亂又心切,而當他發現,她對他的心情不但及不過他對她的,甚至,她還為別的男子傷神留戀時,他憤怒至及,卻更恐慌……
哥,你真的不怕嫂嫂對你徹底死心麼……
手中的荷包被他攥緊又鬆開,那簇金黃的菊花映在他幽深的瞳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