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軼給人的感覺就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因此他這話反倒叫一向聽習慣了轉彎抹角的話的上官炎一時不知該信還是不該信,不過他還是模棱兩可地答,“鑰國奇珍異寶多,原是劉家堡堡主說得了一件練武之人會心生向往的寶物,吸引了武林中人,而後一名蠱師說他研製出一種可解百蠱之毒的解藥,女皇以為這次大會規模已經超乎往年,朝廷介入隻是維持秩序……”
“不好意思讓二位久等了!”上官炎的話叫周軼眼睛微睜,他一門心思放在上官炎說的解百蠱之毒的解藥上,眸光微閃,心裏斟酌這番話的真假性。上官炎還沒說完,一襲水藍色羅裙的納蘭清姍姍來遲。
她聲音響亮,雖是說著抱歉的話,但是帶著公主的尊貴,絲毫聽不出真心的不好意思……
上官炎見到她時,手微頓,隻是一瞬就恢複如常,眼睛裏平淡如水。
納蘭清徑自走上台階,坐上自己的上座,然後接過婢女遞過來的茶盞,自然地飲了一口,而後抬起水眸,望著上官炎,語氣平淡帶著疏離--
“不知丞相有何貴幹?”她懶洋洋地伸出潔白的手背撐著自己的下顎,手肘輕輕置於楠木桌上,熠熠生輝的眸子裏帶著高深莫測的笑意。
周軼手一抖,差點碰到了茶杯,他下意識看向上官炎,敏銳地發現上官炎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隻是那一抹情緒太快,若不是他一直離得近根本不會發現。
上官炎帶著仿佛不會因納蘭清任何言語有所動的淡笑,絲毫不覺親生女兒的態度會讓自己尷尬,“聽聞公主進宮去見女皇了。為父……來看看。”
納蘭清嗤笑一聲,鳳眸帶了泠泠冷意,“丞相果然是為了母皇而來,那請丞相放心,母皇很好,坐擁美男十分快活,朝中的事有丞相您一人就力挽狂瀾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政務困擾她。”
“納蘭清!”上官炎聽到她這不講情麵的諷刺,有些惱怒地起身,“女皇有她的苦衷,你不許汙蔑你母親!”
“是我汙蔑了她,還是丞相自欺欺人不願承認她心裏沒有你!”納蘭清像是豁出去似的,聽到上官炎這般維護納蘭無雙氣笑了,而後冷淡地起身道,“本宮是公主,名諱不是側君可以當眾可以喚的,本宮乏了,管家送客吧!”
“你!”納蘭清開口一個“本宮”,閉口一個“丞相大人”,還不忘提醒上官炎納蘭無雙心中無他,這無疑不是戳中上官炎的痛楚,他惱怒地想要上前打這個倔強大逆不道的女兒一巴掌,但想起自己竟在外人麵前同女兒爭執,便硬生生忍下,隨後道。“公主有空回丞相府看看你祖父,他挺掛念你的。告辭!”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背影看上去有些蕭條和落寞。
納蘭清所有的氣焰在上官炎轉身離去那一瞬就沒了,無力地坐下,她無神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五指驀地收攏,狠狠握成拳,死死咬住下唇,閉上眼。
父君啊父君,我真是可憐你的癡心不悔。這麼多年你為了她納蘭無雙的江山嘔心瀝血沒日沒夜,可是她可曾正眼瞧過你?可曾為你的付出和癡情感動一下?她愛的始終不是你,甚至不是別人,她隻愛自己,她坐擁美男三千,那些男寵也不是她愛的,她隻不過把他們當做娛樂消遣的工具罷了!你為什麼對這樣一個自私無情的女人付出所有--甚至將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可以不要?
打她記事起,她的父君就很少寵愛她,總是因為母皇的事冷落她,將她丟在一旁。母皇說不能太寵著她,父君便連一句愛憐都吝嗇。
那年父君帶她去湖邊玩,結果聽內侍說母皇又喝醉了在哭,他就想都不想地將自己交給宮女,焦急地奔向他的女皇陛下。
就是那天,她一個人,她覺得冷打了噴嚏,宮女去給她拿小鬥篷,她便一個人在湖邊堆雪人,然後不知怎麼踩空掉進冰冷刺骨的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