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榻上的三人見兩位主子說著說著又冷了下來,不由歎氣,就連他們都感覺到了宛貴妃日益的疏離和冷淡。而皇上不僅不惱,反而愈加耐心溫和。
“啟稟皇上,到了。”趕車的侍衛跳下馬,來到禦駕前,屈膝道。
黎湛下了禦駕,然後伸手扶了馥笙下車。隨後小宇子幾人跳下矮榻緊隨。
繞過湖上的木廊,走到湖中心的亭子,宮人將魚竿和餌料放置好,搬來兩張椅子,旁邊放著一個魚簍。絮兒和丁丁將點心盒以及茶水放置亭中的大理石桌上。
“馥笙,過來坐。”黎湛徑自拿了以及放好蔥餅(宮人考慮到蚯蚓會嚇著嬌滴滴的貴妃還有女眷,便準備的蔥餅)的魚竿,一掀袍子坐下,朝石桌前的馥笙招了招手。
馥笙發現黎湛隻要一出了皇宮就散去一身的帝王威嚴冷氣,多了幾分江湖兒郎的瀟灑,此刻他不吝嗇笑顏地衝她招手,本就俊美的男子這一笑隻叫一幹人心尖都顫了顫,馥笙也不例外。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作為宛貴妃的她乖巧地走到他旁邊的椅子處坐下,望著他手中的魚竿,道,“皇上釣魚很厲害嗎?”其實以前的黎湛也喜歡釣魚,但後來發現她吃不得魚就釣得少了,偶爾帶她釣玉也是釣上來就放回去。現在想想,他能夠因為她不愛吃魚而也舍棄一項愛好,當真是動過情的吧。隻是這份情太脆弱,經不起皇宮的詭譎洗滌考驗。
“尚可,皇後走後,朕便沒有碰過魚竿了。”黎湛說著已經起身將魚線拋進水中,握著手中的魚竿,水中的浮子一動不動,除了水麵微波蕩漾才微微飄搖。
馥笙沒有看到他說這話時的神情,隻是心下微顫,呼吸都有些艱難地問,“為何……”
“原本她就不愛魚腥味,她在的時候朕不想她不喜,她走了,朕發現似乎習慣了她的習慣。”這是黎湛第一次在“周馥笙”麵前吐露這樣的感情,沒有過多的修飾沒有多感人的語調,卻叫馥笙眼眶澀然,使勁抿了唇才壓下心中的震動。
她看著專注於垂釣的男子,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那皇上今天是終於放下皇後娘娘了嗎……”是已經快要忘記她高長歌,所以她的習慣也一並忘記?馥笙覺得自己的心還不夠堅硬頑強,竟然會有那麼一絲的怨懟和難過。
男子雙眼平視水麵,耳鬢一小縷發絲垂下來偶爾來回拂過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下巴,他長而有力的手臂維持握竿的動作,定立不動,十分專注。
久到馥笙以為他開始專注於垂釣不打算回答,不自覺抱緊了小白,卻聽他醇厚的嗓音帶著不知是什麼意味的情緒輕聲道--
“何曾放下。”
何曾放下。
四個字,像是平靜的水麵上被一枚石子打破,驚起一波又一波的蕩漾,馥笙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震撼與不信還有堅如磐石的複仇之心的魔音入耳般的提醒--周馥笙,不要信,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