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行宮後頭是有一個得天獨厚的藥泉,這藥泉是一處位於藥草遍布的溫泉的下沿,因此泉水自帶藥性,且還是對身體百利無一害的靈藥。
馥笙想都沒想就同意了黎兮的提議,黎兮是自母體時就帶著毒,藥泉對她的身子有一定好處。而馥笙--
氤氳的水汽中,馥笙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在溫熱的藥泉浸泡下,手腕處那條紅線愈發明顯鮮豔。雖然她不清楚自己八月十五那夜暈倒後發生了什麼,但是這條紅線讓她有種排斥和恐懼感。她鮮少有這樣的感覺,而她相信自己這種直覺,盡管她並不知道這具身體發生了什麼……
哥哥,你和弄月對我到底做了什麼?
望著像是融入血管裏的紅線,馥笙一陣胸悶,放下手,任由思緒神遊。
泡了半個時辰,馥笙的麵色紅潤光潔,看上去十分健康,也不知是藥泉真的起了作用,還是她泡太久被熱氣給熏的。絮兒和撫音兩人看她麵色恢複了不少,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黎兮泡了會有些發暈,便被杜嬤嬤帶回去躺著了。看著癱軟在杜嬤嬤和婢子懷裏的黎兮,馥笙不由擔憂起來--這樣的身子怕是支撐不了幾年……
“郡主有心事?”馥笙穿了一件水藍色輕若軟煙的綾羅裙,斜靠在靠窗的軟榻上,雙眼望著窗外鬱鬱蔥蔥的景色。撫音在一旁候著,絮兒即使很嫉妒也還是被馥笙打發出去做別的,隻留了撫音在屋裏伺候。她見馥笙出神地望著窗外,不禁開口問道。
窗外榕樹,幾隻雀鳥嘰嘰喳喳地飛來飛去,笨拙地銜著樹葉打鬧,馥笙看了不禁心裏讚歎--很蠢,卻很快樂。
聽到撫音的話她也沒回頭,隻是輕輕地“恩”了聲,“阿音,你說我的仇什麼時候才能報?”
“郡主……隻要你想,我們隨時可以的,郡主在想這個?”撫音一愣,隨即安撫地溫聲道。
馥笙聞言卻是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我隻是在想我重活一次到底有什麼意義……吟雪的仇是必然要報的,我那個……無辜沒了的孩子的仇,還有我自己的仇也是要報的。隻是我這些日子受的衝擊實在太大,父兄是叛臣賊子,卻還是被黎湛放過。那……”
她一雙平日裏冰雪剔透的眸子此刻卻是帶著遲疑與迷茫的煙霧,竟讓撫音一時不知作何回答。撫音像是發現什麼似的,道,“郡主,你動搖了,你舍不得對狗皇帝下手了嗎?”
馥笙聞言麵色一白,猛地回頭,正好與撫音一雙清澈冰冷的眸子對上,她幾乎是脫口而出,“不,他也是凶手,我不會原諒他!”可是說完腦海裏卻是回想起那夜在永樂宮,那個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抱著自己哭,說著對自己的思念……
高長歌!你還在想著這個男人嗎!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你忘了是誰下令給你的墮胎藥……馥笙一搖頭,眸子又恢複了冷霜,將那片刻的心軟壓了下去。她是周馥笙,不再愛黎湛的周馥笙,高長歌……到底是死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