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直至成傷】
“淩子陌，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難道做朋友不好嗎？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麵，是你所希望的？錦天是你的兄弟，你這樣做如何對得起在邊城的他？”
“嗬。”淩子陌笑得有些諷刺，指尖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眸子中盡是傷痛，“為什麼總是我？王兄離我而去了，現如今你和錦天也要雙宿雙棲離我而去，如今的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那也是你逼的好不好？”葉蕭然實在不習慣淩子陌那諷刺的笑，說話不由自主帶上些妥協，“我們也想過安安穩穩的生活，也不想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麵，是你逼得太緊。”
“你們的不辭而別，有沒有想過我會怎麼樣？”垂下眸子，看不清情緒。
“如果向你辭行，你會放我們走嗎？”話都說得那麼明了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留下來陪我好嗎？”抬起頭，眸子中是請求。
葉蕭然別過臉，狠狠心，“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忘了我吧。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這樣對誰都好。”
淩子陌定定的看著她，慢慢的在嘴角彎起邪魅的弧度，“對誰都好？哼，那我呢，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拿你怎麼辦？”言罷，拂袖離去。
“這又何必？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環顧空曠的宮殿，葉蕭然喃喃自語。
自從上次的不歡而散之後，已經有很多天沒見過淩允軒。王宮裏的日子平靜的有些異常，這讓她有點不安，隱約覺得這樣平靜裏泛著詭異。
“妹妹，你怎麼了？”徐貴妃喝完茶，抬頭就見她又開始失神，忍不住問起來。
“啊？沒什麼。”拉回神思，葉蕭然淡淡回應，低頭裝作喝茶，餘光卻留在坐在對麵的徐貴妃身上。
說起來這徐貴妃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以前她們雖然同是淩子陌的妃子，如非必要，基本上是不見麵的，印象裏那次數極少的見麵裏，她也是靜靜的端坐在一旁，偶爾說幾句話，是個臉上帶著溫婉笑容，端莊賢淑的女子。可是這幾天相處下來，她待人親切和氣，對她也十分的熱忱，才讓她在這深宮中不覺得無聊。
葉蕭然觀察著徐貴妃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徐姐姐知道這幾天軒王在忙些什麼嗎？”
“原來你頻頻失神是在想這個啊！”徐貴妃了然輕笑，“還不是邊城的事，雙方僵持不下，朝中大臣是戰是和意見不一，天天有人找上禦書房要求見他。不過，”頓了頓，看向葉蕭然的眸子中有些打趣，“既然定國侯在邊城，這場仗定然不能輸，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那群老臣見就持不下，便有求和之意。哼，一群膽小之輩，他們哪裏知道軒王早已盡有了定奪。”
“那......邊城的戰事還順利吧？”
“妹妹是想問定國侯吧？”徐貴妃不客氣的話讓葉蕭然有些微的臉紅，仿佛沒看到她的窘迫，繼續道，“定國侯一到邊城，局勢立即就有了轉機，不過對方好像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在邊城外集結了大量的軍馬，想是要決一死戰。可是定國侯是何許人，豈能讓他們如意，妹妹放心，侯爺身經百戰，且那白修羅的稱號也不是浪得虛名的，這回黎國可有苦頭吃了。”
“對此，軒王就沒采取什麼舉措？軒王的性子，這樣的局麵他肯定會想辦法速戰速決。畢竟這樣長久的相持下去對雲陵國有害無利。”淩允軒不可能沒想到辦法。
徐貴妃有些訝異，不過很快掩飾過去，“軒王已經修書給祈月國君，想借他們的軍隊讓這場仗盡早結束。祈月國已經有了回信，這會使者恐怕就要到了。”
聽到這，葉蕭然心下微安，這麼說很快戰爭就會結束，那錦天就會回來了。可是，淩允軒能讓她離開嗎？要說服淩允軒放她走好像有些困難。
“妹妹不舒服？”徐貴妃見葉蕭然剛才還有些高興，可轉眼間就黯淡的臉，有些擔心。
葉蕭然抬頭，見徐貴妃擔憂的表情，有些感動，躊躇著開口，“姐姐能幫我想辦法離開這裏嗎？”也許，她能幫自己也說不定。
“妹妹，”徐貴妃苦笑，“軒王的為人你也很清楚的，若是他不肯放手，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們追回來。”
“可是，如果他不願意放我離開，等錦天回來知道我在王宮，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姐姐也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吧？”葉蕭然有些焦急，“我不想他們兄弟因為我而反目，如果真的那樣了，我怎麼對得起子陌，對得起他為雲陵國所做的犧牲？”
“這件事情我是真的幫不了你，你是知道的，我不能也不會背叛軒王的。”
“我明白，是我讓姐姐為難了。”葉蕭然抱歉的開口，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陷入自己深思裏麵的葉蕭然沒有發現門外的一角紅衣，徐貴妃側目輕瞥，隨即垂下眼簾，看不清情緒。
情已逝，心不在，人走茶涼，景卻依舊。
竹林的景物依舊，翠綠色的竹葉隨風輕揚，奏出和諧的樂章。
“這裏還跟以前一樣。”輕撫著修竹，淩允軒一臉柔和的輕語。
“不一樣了，”葉蕭然感歎，認真的看著淩允軒，想讓他看見她眼中的堅定，“物是人非，我們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我們了，如今故地重遊也不再是那時的心情了。”
“物是人非嗎？嗬嗬。今日來這能不能聽我再彈奏一曲？”不等她的回答，徑直走向竹亭。
葉蕭然愕然，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琴音響起，赫然就是當初教她時彈奏的那支曲子。回憶如潮水般湧現，那些往事鋪散開，淚水落下。
靜謐的竹林裏，隻剩下綿綿不絕的琴聲回蕩。一個陷在回憶裏，淚落連珠子，一個癡癡的望著眼前摯愛的女子，一時柔情，一時痛苦，神情變幻不定。
“看你，好好的哭什麼？”溫暖的懷抱，一如記憶中的寬厚，聲音像多年的醇酒，甘醇而渾厚。
輕柔的為她擦掉臉上的淚珠，收緊懷抱，低歎，“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一想到你是因為我而哭，該死的，你可知道你這一顆顆淚砸在我的心上，有多重，有多痛嗎？別哭了，求你！”
“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我誰都不想傷害，我無意傷害子陌，無意傷害你，可是，可是......真的對不起。”
“傻丫頭，不關你的事。”淩允軒疼惜的輕怕她背，“我的小然兒什麼時候這麼愛哭了。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處變不驚的你，如今怎麼輕易就哭哭啼啼的？”
“你......”葉蕭然抬起疑惑的眸子，不明白今天他的態度怎麼變化這麼大。
淩允軒好笑的彎起眸子，“小然兒在想我什麼壞話呢？”
“你今天......”葉蕭然努力的想著措辭，在沒弄明白他的心思前，她實在不想有什麼激怒他的可能。
眼眸中傷痛加重，笑容卻更加擴大，“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情有多深，傷痛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執念就有多深。我已經沒有了王兄，不想再失去與錦天之間的兄弟情，更不想失去你。你說的對，我不能對不起王兄的犧牲。”
“你的意思是你答應放我們離開？”原來那天她跟徐貴妃的談話他都聽見了。
“傻丫頭，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我？你跟錦天不告而別離開那麼久，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能不敘舊？我已經向祈月國借兵，錦天應該就快回來了，你跟我一起接他凱旋吧！”
眼裏的請求是那麼的明顯，語氣中的落寞讓葉蕭然說不出狠心的話。也罷，這樣也好，至於離開的事，等錦天回來再做決定吧。
【等待】
慕容錦天坐於中軍帳，眼神中的溫潤之色斂去，盡是一片精明之光。
“將軍，敵軍現在無任何異動，你看......”
“先靜觀其變，派幾個探子過去，務必探清他們到底有什麼意圖。”
“是。”
“報，國主手書。”
慕容錦天接過，疑惑的將它打開，看完後，嘴角的笑揚起，“真不愧是軒王。”
“將軍，還有一封是連同國主手書被一起送過來的，說是家書。”
“家書？”慕容錦天疑惑了，若說是家書，那也隻有......可是連同允軒的手書一起送來，慌張的接過，希望不是想的那樣才好。
待看清上麵寫的字，慕容錦天笑了。戰爭應該快結束了，然兒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將信看了又看，最後仔細的將它疊好，放在離心髒最近的位置。眸子頓時溫潤柔情。
盼君早歸。
簡單的字，濃厚的情不言而喻的深情厚誼。
等待的日子，其實一點也不無聊。因為她這小廟最近的訪客總是很多，國主，貴妃，沒事就來坐坐，聊聊天，哪有空閑來想錦天什麼時候回來。這不，隨著祈月國使者的到來，連半夜都很熱鬧。
“哎，你還在啊？”曲慕離驚訝的睜大著那雙桃花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葉蕭然皺眉，“你怎麼還改不了半夜翻牆頭的習慣？這裏是雲陵國後宮，不是你家後花園。小心被當成刺客被亂箭射死，你就成這天下最大的笑話了。”
“呸呸呸，你見到我不說想念我，還盡詛咒我。我說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吧？”怎麼也想不到哪裏得罪這女人了，怎麼每次見麵都不對盤。
“真沒想到，祈月國這次的使者還是你。”
“我也沒有想到這座宮殿的主人會是你啊。”眨著那雙桃花眼，曲慕離很是無賴。
隻是剛來就聽說軒王後宮有一位藏得很深的女子，出於好奇來看看罷了。其實早該想到會是她的，這世上若說有什麼人能讓他這麼重視的，恐怕也隻有眼前的女子。不過，想到這次來雲陵國的目的，心裏不禁有些堪憂。
“你不是專門來看看這宮殿的主人是不是我的吧？”想也不可能，聽他話的意思，貌似是特地來看看的。
“哎，”曲弦離挫敗的坐下，灰心道，“我這次是送我妹妹來聯姻的。我隻是來幫她探探情況。”
“探情況？你不會認為我是淩允軒的女人吧？”
“咳咳，難道你不是？”驚訝啊。
葉蕭然有些鬱悶，“當然不是，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了？”
那雙桃花眼眨呀眨的，“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住在王宮裏的女人有兩種，一種是宮女，一種是妃子，”上下打量著她，“你怎麼看也不會是宮女吧？”擺明了，就是說她是妃子。
葉蕭然有些尷尬，其實她也說過她還是在宮外住得好，可是淩允軒卻說她在宮外住他不放心，留在宮裏大家近，好照顧她。
“哎，你怎麼不說話了？”見她半天沒反應，曲慕離伸出手在她麵前晃著。
葉蕭然回神，瞥了他一眼，“我真的不是他的妃子，你要是為你妹妹來打探敵情的話，勞駕往北邊去，找瑜玉宮的徐貴妃。就我所知，淩允軒目前就她一個妃子，至於以後會有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自古帝王就有三宮六院，借以鞏固自己的王權，他應該也不列外。
“徐貴妃我今天見過了，我想慕雪應該能和她相處得很好。”雖是這樣說著，眼中的擔憂卻是顯而易見的。
葉蕭然不忍，寬慰道，“徐貴妃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你不要擔心太多。”
“很好相處？”曲慕離輕笑一聲，他可不相信。
葉蕭然不語。其實身在王宮中的人，誰不是有手段的。就憑淩允軒能讓她當貴妃就知道她的手段，淩允軒需要一個能幫他管理後宮的幫手，徐貴妃恰恰是合適的人選，這就說明了一切。因為淩允軒從來不會用沒用的人。
“不管怎麼樣，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你妹妹從王宮出來，她肯定也有一套生存的方法，你務虛擔心太多。”
“哎。”他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畢竟是同胞妹妹，要說不管也不可能啊。
“好了，天也晚了。你看你是要回去，還是繼續翻牆頭請便。我要休息了。”葉蕭然打個哈欠，下了逐客令。
“你別那麼無情好不好，說起來咱們也很久沒見麵了，敘敘舊總成吧。”
“八王爺，麻煩您老看看天好不好，現在什麼時候了，你在我寢宮敘舊，這不合規矩吧。”真的是無語了。
抬頭望了屋外的天，有些無辜，“確實不是敘舊的時候，不過，”神色一轉，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我想說的是關於你的事，你聽不聽？”
“哦？”葉蕭然挑眉，淡淡道，“不聽。”
“什麼？”曲慕離驚訝，眼眸一轉，笑著，“那，要是是關於你的生死你也不想聽？”
葉蕭然眉頭皺起，認真的看著曲慕離的眼睛，“玩笑可不是你這麼開的。”
“我可沒有開玩笑。”說著就執起葉蕭然的手，認真的把著脈。
不再言語，葉蕭然等著他的回答。
隨著時間的流逝，曲慕離的眉頭卻是越蹙越緊，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你最近吃了什麼？”語氣是少有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