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口氣道:“去了城郊一個王姓穩婆的家裏,本宮昨日臨盆。”
楊將軍吃了一驚,目光不覺看向我的肚子。也是,我出來的時候傳了鬥篷,他此刻看不見我的肚子,便自然而然以為我還有孕在身。
“末將該死。”他低了頭,“那孩子……”
“孩子很好,我們在那裏遇上刺客,穩婆……亦是被刺客所殺。”這個黑鍋讓那些刺客背,比說出實情還令人信服,誰會相信她被那些猛獸給吃了?
楊將軍明顯震驚了,卻依舊是問:“娘娘臨盆為何要去那裏?”
“那也是接生本宮的穩婆,況,本宮胎位不正,她的水平很好。”這件事,我怎麼跟元承灝解釋的,就得怎麼跟楊將軍解釋,否則口徑不對就不好了。
他終是沒有再問,隻道:“末將派人帶娘娘下去休息,蘇大人出來了,末將再來通知您。”他說著,抬眸欲要叫人。
而我,終是覺出不對勁來。
他自始至終都隻說“蘇大人”,那麼,隋太醫呢?
“隋大人呢?”
楊將軍一怔,才反應過來,咬著牙開口:“昨夜暗衛回來後,末將覺得事有蹊蹺,便派人出去找皇上,隋大人也隨行。我們與刺客正麵交手過,隋大人受了傷,至今昏迷不醒。”
驚得退了一步,幸得蘇衍也在渝州,不是麼?
否則,元承灝怎麼辦?
而我,亦是注意到了楊將軍的話,他說覺得事出蹊蹺。他連我都懷疑了,是以,才要盤問。
可我不生氣,更多的反而是高興。
隻有楊將軍心裏有他,才會對他的事如此上心啊。
緊閉的房門終是被人推開了,從裏頭,露出蘇衍蒼白的臉,滿臉的汗,他邊擦著,還不止地流下來。
“皇上如何?”
我和楊將軍都疾步上前去。
他見我也在,不免一愣,才道:“傷勢暫且控製住了,將軍,皇上傷得太重,也不知何時能醒來。將軍找人日夜守著皇上,萬一傷口發炎引發了高燒就不妙了。微臣,先下去熬藥。”
楊將軍隻點了頭,側身讓他過去。
他的身上,亦是汙穢不堪。跟在他身後出來的兩個侍衛,手中端著的水盆已是猩紅的一片。
我倒吸了口冷氣,迫不及待地進去。
男子,安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
我心痛不已,直奔他的床邊,顫抖地握住他的手。真冷,仿佛一絲暖意都沒有。
“讓人準備了暖爐進來,多備幾個。”
“被褥,也給皇上加厚。”
忽而,又想起什麼,急著問:“他背後有傷,這樣躺著,不要緊麼?”
身後的楊將軍歎息著:“皇上渾身上下都有傷,底下,末將讓人墊了很軟的蠶絲棉,他睡著,會舒服些。”
點了頭,小心地磅他掖好被角。
有侍衛進來,在他的房間布置暖爐,又取了被褥進來,卻被楊將軍攔下了:“皇上身子弱,被褥太厚恐他不適。”
是了,我差點忘了,壓著他,怕他喘不過氣來。
床上之人忽而低低地哼了聲,身子略動了些許,瞧見,那肩頭又生出殷紅之色來。嚇了一大跳,楊將軍已經上前,輕按住他的身子,回頭道:“阿蠻,取桌上的金瘡藥和紗布來。”
小心地揭開他肩頭的傷口,新傷舊傷一起,那傷口很整齊,周圍的猩紅有些刺目。楊將軍小心地替他換好了藥,才又提他蓋上被子。
“四年前,皇上也曾在渝州遇刺,那一次,末將不在他身邊,心裏始終有愧。而這一次,末將陪他來,卻還是讓他受了傷,末將,實在有負先帝所托。”楊將軍的話語很是自責。
我咬著唇,要說自責,我豈不是最自責的那一個?
“末將在溝田發現皇上的時候,真怕來不及,還好,還好……”他仿佛是慶幸。
我流著淚笑,他的運氣想來很好。
四年前沒有死,如今又怎麼會死?
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抬眸問著楊將軍:“那些刺客是何來路,將軍可有了頭緒?”
他遲疑了下,眉頭鎖得更深了:“又是辛王府的箭。”
辛王府的箭,那出現了多次的箭,可,如今卻傷了元承灝,想起來都覺得諷刺。
“那……就是又沒有頭緒了。”歎息著。
楊將軍沒有說話,良久良久,才開口:“一切,等皇上醒來再說。”
是啊,也許,他會知道是誰。
“這一次皇上為何會來渝州?”我問元承灝的時候,他不曾回答,如今問楊將軍,希望他會告訴我。
楊將軍卻是開口:“此事,若皇上想告訴娘娘,自然會告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