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我的手臂略略收緊,他卻仿佛釋然地笑:“那日之後,還是第二次聽聞你喊朕的名字。”
我痛得有些迷糊,他真是健忘,前日在堰湖邊上,我也叫過他。
“往……這邊走。”給他指著路。
他隻安慰著:“忍著,很快到了。”
點著頭,他在我身邊,我仿佛一點都不擔心了。
“穩婆說,是男孩兒。”
“是麼?”他高興起來,重重地喘著氣,卻是笑了。
拐彎的時候,隔著風聲,我似乎又隱隱地聽見了異樣的聲音。像是有好多人跟上來的聲音,我痛得有些迷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些奇怪,他說不能跟,他的暗衛絕沒有膽量再跟著來的。
不知為何,心頭猛地一震,我忽然想到一些事情。接著,夜幕之中,有似有亮點飛射而來。
“灝!”我驚叫一聲,隻聽得箭頭插入肉體的聲音,他悶悶地哼了聲,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下。
我嚇得不輕,有刺客麼?是有刺客麼?
是我……是我要他的暗衛別跟的!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哭著伸手攀上他的肩,我夠不到,不知道他傷在哪裏。可是,那濃鬱的血腥味兒分明已經在空氣裏彌漫開來,讓我的心痛得揪起來。
“為什麼不躲……”顫聲問著他,不是所有人都說他輕功很好麼?這個時候為何不用?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朕提了真氣,哪裏還抱得動你?放心,沒事,很快就到了。”
哭起來,我還怕他用輕功送我去王婆那裏,原來,他根本沒這麼想過。確如他所說,他若是發了病,走都走不了,怎麼還能抱得動我?
可他,為了把我送到王婆那裏,不惜受傷……
我痛得厲害,淚眼朦朧,有些看不清他。隻能,雙手,推著他的身子,有些無力,哭著開口:“放下我……快逃……去找楊將軍……去找他……”
“朕若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朕還算個男人麼?”
“灝……”
“再叫一聲。”
“灝……”
“繼續叫朕的名字。”
哭著一遍一遍叫著他,肚子痛得我快要昏厥過去,可我還擔心著他身上的傷,擔心著那些刺客。
前麵,已經看得見王婆的屋子,我忽然像是見到了救星。先進去,隻要進去了,就好了,方圓幾丈都是蛇,他們進不去的。剩下的,就再說。
他的身後,我聽得有人追上來的腳步聲,還有射過來的箭矢,我嚇得不行。
更多的箭矢隔空射過來,他已經推住了第一道門,我嚇得屏住了呼吸,極快的時間,隻聽得“當當當”的聲音,那些箭矢都射在了身後的門上。
我終是鬆了口氣,天已經全黑,他也不看地麵,徑直衝進去:“王婆!”
門被打開了,王婆看見我們,狠狠一怔,隨即,她也聽見了後麵來人的聲音。忙拉了我們進去,將門關上,我知道,外頭的人一時半會兒是闖不進來的。
他將我放在床上,這裏,王婆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熱水,毛巾,剪刀……
他退了一步,側倚在牆上,借著燈光,我才看清他身上的傷,鮮血已經流了他的半身。
“灝……啊——”陣痛越發地厲害了。
王婆隻看了他一眼,擰著眉開口:“出去。”
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她怎麼能叫他出去!外頭那麼多此刻,他出去了怎麼辦?
“王婆……王婆……他不能……不能出去。”太痛了,我咬著牙,話都幾乎說不全。
她隻俯下身來,用墊子墊在我的身後:“小姐不必說話了,留著點力氣。他不出去,留在這裏,一樣是死。”
拚命地搖著頭,我不信,他留在這裏怎麼會死?
緊緊地攥著她的手:“王婆,打……打昏他,不就可以了麼?”和上回對待阿蠻一樣,等他醒來,我的孩子出世了,他必然不會知道這一切的。
她隻冷了聲道:“沒用的。”
外頭,又傳來“當”的一聲,是箭矢釘入外牆的聲音。他們進不來,可是箭矢還射得進來。
元承灝怔了下,起身朝我走來,半蹲下來握住我的手:“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朕要走了。”
“灝……”
“朕得去引開外頭的那些人,他們要的,隻是朕。明日,去找師父,讓他護送你回京。後麵的事,你知道該怎麼做。”
“不要……”害怕地哭起來。
那大掌緊緊都包裹住我的手,他蒼白的臉上漾開一抹笑:“孩子,叫璿兒,奕璿。”
鬆開我的手,他咬著牙起身,我想抓住他,隻抓了個空。他的身子一晃,抵在了牆上,最後,再看了我一眼,隻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