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是笑了:“微臣不過一個小小的太醫,自然什麼都不知道。隻是,這宮裏的氣氛,不是傻子就能感受得出來。傾兒也特別交代了,要微臣轉告娘娘,保重身子。”語畢,他才向我告了退。
隔了會兒,阿蠻端了安胎藥進來喂我喝。我隻茫然地喝了些,不免又歎息,也許蘇太醫說的對,既是管不了,我又何必自尋煩惱?
夜裏,睡在床上,朦朦朧朧的,好似誰推門進來。我翻了身,如似夢靨。
卻是,誰的臂膀伸過來,將我整個人圈入懷中。
大吃了一驚,本能地用手肘狠狠地一頂,聽聞身後男子悶悶地一哼,側臉,才是愕然:“皇上……”
深更半夜的,他突然跑來我寢宮裏作何?
他抬手揉揉胸口,又靠過來,低語著:“朕吵醒你了。”
“這麼晚了,皇上何故還來?”轉了身看著他,他連衣服也不脫,就這麼睡上來了。龍袍上,明顯有著一層寒意,他像是根本未睡過。
“朕睡不著,就來了。”那聲音低低的,帶著倦意。
明明是累了,卻說睡不著。我心知肚明,他分明就是在意景王的事情。
連著三日了,他收到那消息至少三日,三日的躊躇,他始終不能下決心。
準,還是不準,於他來說,都是為難。
準了,他怕是景王別有用心。不準,他擔心的,隻能是元非錦。元非錦會如何想他,也許,會是恨。
握緊了他的雙手,才發現他的手冷冷的,沒有暖意。吃了一驚,本能地抬手撫上他的胸口,見他微皺了眉道:“朕沒事,就是在外頭站得久了,不知道要不要進來。怕吵醒了你,不進來,朕,心裏不舒服,又沒個去處。”
不知為何,他說沒個去處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心疼。
伸手抱住他的身子,聽他低語著:“各封地傳來消息,說是刺客妄行。”
他的話,著實叫我覺得震驚。
今日遇見芷楹郡主,我隻以為就景王遇刺,沒想到,就不止麼?刺客妄行,那麼,是各位王爺都遭遇了劫難?
吃驚地看著他,他的臉色並不見好,連著呼吸也是沉沉的。
獨自承受了三日,他終是忍不住了。
“禹王受了輕傷,倒是無礙,其他王爺侯爺們都沒事。隻景王,受了重傷,命在旦夕。”到底,還是說了出來。
我隻能開口:“白日了,見郡主入宮來,與臣妾提及此事,還說,是要來找皇上的。”
他微微哼了聲,片刻,才又道:“她要朕應了非錦所求。”
“可皇上沒應。”若非如此,芷楹郡主也不會哭著跑出去。
他緘默了,隻抱著我的手略緊了些。
良久良久,才聽他開口:“他們都在怪朕,可是朕,有朕的想法。”
他是懷疑景王,我知道。
三年多前,在渝州的事,他也懷疑景王。是以,他必須要知道這一次,若也是景王所為,他究竟想做什麼。
“三日過去,皇上是想拖延時間麼?”拖到景王死?
圈著我的臂膀微微一震,他蒼然出聲:“朕隻是沒有想好。”
“郡主和小王爺……不會理解皇上的。”
隻要景王出事,不管元承灝顧及的是什麼,不管他的理由是什麼,芷楹郡主和元非錦都是不會“原諒”他的。正如那時候辛王的死,所有的人都說辛王是叛王,可在元承灝心裏卻不是。沒有什麼原因,他是他是兒子。僅此而已。
這些,之於元非錦與景王是一樣的道理。
他沉默了,我能想到的,他必然也能。
又隔許久,他突然坐了起來。我欲跟著起身,卻被他按住了身子,聽他自嘲一笑:“朕還真不該放非錦離京。”
心頭一痛:“皇上不也是為了他好麼?”時至今日,他心裏也還是有元非錦的,若然不是如此,他也無需如此為難,直接一句不應便可以了事。
“朕,若是應了……”他的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
我忙道:“可如今楊將軍不在京,皇上可以用誰?”一旦出事,誰又能是他信任的?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才言:“青絕。”
一怔,才笑自己的糊塗來。
青絕雖是太皇太後的人,可倘若麵對的是景王,太皇太後難道會不站在元承灝這一邊麼?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麼簡單的道理。
望著他:“原來皇上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了。”他終究是狠不下心。
又睡下來,他才道:“景王素來多疑,這一次會重傷,朕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