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女子的眼睛微微動了。菱香忙上前低喚了她一聲。
女子緩緩睜眼,看清了立於床前的我,到底是一怔,隨即,忙轉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菱香,又見她身後的太醫,似才放了心,虛弱一笑,開口道:“倒是叫本宮驚訝了,本宮想來想去都不曾想到,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妡妹妹你。”
我也不想跟她繞圈子,隻道:“讓娘娘失望了,嬪妾心裏確實過意不去,不過此刻,嬪妾來卻是為了皇上。”
明顯瞧見她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皺眉道:“皇上怎麼了?”
“皇上此刻還跪在鬱寧宮中,午膳為用,跪到現在了。還說要跪到明早才算好。”
“你說什麼?”她驚愕不已,“怎麼回事?”她問著,又看向菱香。菱香一臉茫然,她不曾出去,顯然也是不知道的。
我隻道:“為了帝姬衝撞了娘娘一事,皇上說,子不教,父之過。”我想我如此說,她該明白了。
我見她置於被褥上的手微微收緊。
我又道:“帝姬差點讓娘娘出事,娘娘心中有怒,嬪妾理解。隻是如今,在鬱寧宮跪著的人是皇上,娘娘心裏就不心疼麼?”
她其實已經動容,我知道。
可話,我依然要說:“昨夜皇上為了娘娘也不曾合一下眼睛,嬪妾今早見著他的時候,見他氣色不好,這若真要跪到明早,可怎麼好?太皇太後原是要罰帝姬的,您也知道皇上的脾氣,他要代罰,誰也攔不住。”
賢妃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低了頭沉吟片刻,才開口道:“菱香,你過鬱寧宮去,就說本宮說的,此事,不怪帝姬。”
那最後一句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蘊含了多少咬牙切齒的味道,我都嚐出來了。可,再憤怒,她到底也是不忍元承灝受過的。
菱香忙點了頭出去。
賢妃朝我看一眼,冷聲道:“本宮如此,可不是真的原諒了她!她差點害死本宮的孩子!”
這一點,我自然明白。
她又道:“聽聞姚妃也有了身孕了,妡妹妹不會真那麼天真吧?”
我被她說得一愣,聽她又言:“本宮還懷疑她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才指使帝姬來害本宮,即便出了事,太皇太後對著她,也是要罰都罰不得的。真的要罰,也得等她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再說,待那時,真真猴年馬月了。”
她會這樣想,也不是奇怪的事。
隻我瞧見了,姚妃那樣為帝姬,又怎麼會是賢妃口中的那種人?
我也不和她計較,隻道:“嬪妾不打擾娘娘歇息,嬪妾現行告退了。”轉了身出去,才至門口,聽得身後的女子又開口:“本宮奉勸你也小心點,腹中的孩子可得自己保護著。”
腳步微微一滯,我笑言:“多謝娘娘提醒,嬪妾會的。”
你賢妃,我也提防著呢。
出了賢妃的寢宮,正巧見奶娘抱著小皇子過來。她見了我,忙行了禮,我駐足朝小皇子瞧了眼,沒有足月的孩子,小得很。此刻醒著,睜著兩隻大大的眼睛看著我,似乎還笑著,一點都不怕生。我看了,竟喜歡得很。
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水嫩的肌膚,好舒服。
“馨妃娘娘,奴婢要抱著小皇子去給賢妃娘娘看呢。”奶娘小聲提醒著。
我這才收了手。
奶娘離開了,阿蠻這才上前來扶我道:“等娘娘的孩子出生,一定比賢妃娘娘的孩子可愛呢。”她似乎也開心起來,很是期待的樣子。
我抿唇一笑,撫上微凸的小腹,我也好期待我的孩子出世的那一天。
轎子還等在外頭,阿蠻扶我上去,小聲問:“娘娘這回該回馨禾宮了吧?”
我卻搖頭:“不,過乾元宮去。”元承灝必然是會回乾元宮的,跪了大半日了,也不知他如何。
阿蠻也不說話,過了乾元宮去,見常公公急匆匆地自我的麵前跑過,沒有叫住他,我隻長長地鬆了口氣。常公公在這裏出現,就能說明元承灝回了乾元宮了。
宮女見我過去,忙幫我推開了他寢宮的大門。
我鬆開了阿蠻的手進去,隔著屏風,瞧見他躺在龍床上。我過去,見他隻彎著身子躺著。聽見了腳步聲,他睜眼看過來,繼而笑:“朕就知道是你。”
我忙疾步上前,心疼地問:“皇上如何?”他的膝蓋曲著,我伸手過去,卻被他的大掌抓住了,見他輕搖著頭:“別碰,痛。”
他跪了太久,一時間都伸不直了。
我咬著牙:“皇上當真是打算要跪到明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