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著頭,可以下床了,不是騙元承灝的。再說,我在床上躺得渾身都不舒服了,下來走走,也是好的。蘅兒取了裘貉給我披上,兩個宮女扶著我出去。
外頭的陽光很好,卻並不刺眼。
這一年即將過去,天氣卻漸漸地好轉了。
偶爾有風吹過來,隻少少地吹起了地上的幾縷塵埃,空氣裏,滿滿的陽光和泥土的味道。
在院中的亭子了坐了,蘅兒又端了茶水點心上來,我卻沒有心思吃。抬眸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那張掛於門上的麵具。此刻瞧著,竟似乎有些滑稽。
隔日,阿蠻興衝衝地跑來告訴我,柏侯煜開口問賢妃要了姐姐。
聽到這個消息,我很是意外。我以為昨天的談話,他並沒有應下,隻是不想,他終是幫了我。高興過後,才忽然想起蘇太醫,忙要阿蠻宣了他來。
原本是該早點告訴他的,可我卻不確定柏侯煜會不會答應。
蘇太醫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倒是不像怒。
他進來,尋了慣例替我把脈,我低語道:“姐姐的事,是本宮想出的主意。”
他的臉色未變,半晌,才開口:“聽聞昨日柏侯殿下來過馨禾宮,微臣便猜到了此事。不瞞娘娘,此事,微臣也不止一次地想過。如今,再沒有誰能比他開口更合適,且,賢妃娘娘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誰都知道,西周是想和北國交好的。不過一個宮女而已,賢妃娘娘若是不應,就是不利於兩國邦交。微臣之所以一直猶豫,是怕……”最後那句話,他沒有說下去,隻是一陣歎息。
看來,他和我擔心的,是一樣的。
兩人都緘默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良久,才聽他又道:“此事,暫時隻能這樣。沒有什麼,比傾兒的安全更重要。”
我點了頭:“你放心,本宮不會讓姐姐出事的。”
這時,阿蠻進來了,手中帶了那日年嬪給我的藥膏進來。她隻遞給蘇太醫,道:“蘇大人看看,這藥膏會否有問題?”
他接過聞了聞,又還給了阿蠻:“好藥。”
阿蠻這才笑了:“那奴婢可就敢給娘娘用了,年嬪小主說,是去疤用的。”
蘇太醫略笑道:“原來如此,娘娘如是無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我叫住他:“蘇大人,北苑,還是不要常去的好。”
他並不曾回身,隻輕言著:“那裏安全,微臣有分寸的。”
…………
康定十六年的最後一日,除夕。
宮裏到處張燈結彩,不過剛剛日落,各處的燈籠早已經點了起來。
眾嬪妃聚在一起笑著說話,阿蠻扶我進去落了座,見賢妃端坐在我的對麵。她的身後,果然已經不見了姐姐,菱香正伺候著她喝茶。
女子的目光朝我看來,見她嘴角略略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馮昭媛沒有來,她還臥床休息著。
芷楹郡主也來了,依舊與我同坐一席。尋枝扶她坐下了,她才小聲問我:“娘娘的身子可好了?”
我點了頭:“早沒事了。”
她又道:“你姐姐在北苑很好。”
“此事,我不知怎麼謝郡主。”必然,還是她出了力的。
她卻笑了:“謝什麼,她好,也是我希望的。”
才說著,見柏侯煜帶著姐姐進來。眾人的目光一起朝門口看去,男子今日一襲淺色青衫,玉冠束發,頎長的身影投進來,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那雙湛藍的眸子,環顧了四周,而後,朝我們瞧來。他似是一怔,卻是沒有過來,隻轉身過一側的席上坐了。姐姐侍立於他的身後,見了我,臉上露出燦爛的笑來。
幾日不見姐姐,單是瞧見她的臉色,我便知,這一次,是真的好了。
我的心情,也大好起來。
元承灝與太皇太後宴請完前朝的大臣,這才會過這裏來。
他們進來的時候,眾人正聊得熱火朝天,元承灝看著似乎也高興著,不待眾人起身,他便開了口,讓大家都不必行禮。
與太皇太後上去落座,一旁的宮女忙上前斟酒。
太皇太後笑道:“讓皇上少喝點兒,方才在前麵就喝了不少了。”她的話語裏,已經絲毫聽不出悲傷。我不知道是她掩飾得太好,還是真的忘了葉蔓寧死了的事情。
宮女怔了下,卻聽元承灝開口:“朕真是丟臉了,這等事,皇祖母可不該在這裏說出來的。”
他的話才落,底下的嬪妃們都悄悄著笑起來。我亦是笑,他還有什麼丟臉的?他不會喝酒的事情,知道的人還少麼?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