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江山誰主(43)(2 / 2)

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元承灝隻說賞,可還沒賞呢。側臉,看著邊上的男子,他的神色依舊平常,想來,他定是聽懂了的。

果然,他輕笑一聲道:“朕方才仔細斟酌了一番,非錦還小,此事可以再緩兩年。”

聞言,景王的臉色驟然一變,忙跟上我們的腳步,開口道:“皇上不是說他可以獨當一麵了麼?”

“哦,朕是這麼說過,隻是如今他受了重傷,朕以為當務之急,還是讓他先養好身子再說。”他的話語平靜,眸中的笑意不減。

他與景王的話並不露骨,而我卻恍然大悟,我終於知道景王進他房間的時候他與他說的話是何意了,難怪景王會幫他說話。

嗬,誰不說元承灝狡猾?陵王一倒,他的封地各位王爺都看著,他方才話裏的意思,不分明是要給元非錦的麼?元非錦又是景王的兒子,他這個父王自然是想為元非錦考慮的。封地給元非錦,不還是給他景王一樣麼?

可元承灝此刻卻又反悔了,叫景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略快了腳步,笑言:“朕明年行了冠禮,也當跟皇叔們學習學習政事的,這一次,倒不如讓朕曆練了。六叔以為呢?”回頭,看了景王一眼。

景王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站著。

元承灝的步子沒有停下,身後的景王終究沒有再跟上來。

我瞧著他,想起那時候在將軍府景王的那一句“皇上真的長大了”,他的確是長大了,也知道開始收權了。他想陵王的封地空著,將那大權直接握於自己的手中。沒有什麼,能比自己還可靠。

回了房,扶他上床躺了。

這裏的溫度一直還好,隻他自昨夜開始身上一直不曾暖過。喊了宮女添了幾個暖爐進來,他也不開口,隻靠著墊子閉目養神。

好幾次動了唇,終究什麼都沒有說,低歎著,還是讓他休息。

這次冬獵會持續三天,皇上的事情如今了了,圍場又開始熱鬧起來。有些事,過了就過,誰都不會在意,或者說,誰都知道明哲保身這個道理。

眾人都隻道是陵王的人傷了他,他倒是也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去圍場了。

宮女送了午膳進來,他未醒,我也沒叫他,隻自己匆匆吃了點過一側的軟榻睡了。不躺著還好,一躺下,睡意很快便上來了,人果然不是鐵打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隱約似乎聽見房內有說話的聲音,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身上的裘貉順勢滑下去,一怔,我睡的時候並不曾蓋上什麼東西。

元承灝……

床已經空了,我一驚,忙跳下軟榻,有聲音自外間傳來。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聲,是楊將軍的聲音:“皇上,太皇太後讓錢公公來傳話,末將沒有見。”

元承灝沒有說話,楊將軍又言:“皇上,此事,末將也以為不妥。青大人跟著太皇太後十多年了,太皇太後不會看錯他。”

他譏諷一笑:“師父在說是朕看錯了他?”

“末將不敢。”

他起了身:“給朕看著他,直到他認罪為止。”這一句話,森然無味,聽得讓人覺得駭然。

楊將軍出去了,他轉身的時候看見我,神色並不見起伏,隻上前道:“昨夜你也不曾睡,此刻過床上去睡會兒,朕還有些事要做。”

順著他的目光瞧去,見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擺上了硯台,筆也已經準備好。而那原本該放宣紙的地方,此刻卻是放著明黃色的綢緞。

他還說回宮再擬旨的,我沒想到這麼快。

上前拉住他的手:“皇上為什麼?”

他低頭看著我,卻沒有甩開我的手。我握得他越發緊了,見他的臉色沉了下去。可,那卻並不是要動怒的樣子,卻像是,哀傷。

“皇上……”

略一搖頭,他大步入內。我跟著他進去,見他在窗沿坐了,半晌,才伸手入懷,我看清楚了,是那辛王府的令牌!沒想到,他竟會帶在身上。

片刻,才聽他開口:“十六年前,青絕曾秘密過雲滇郡,隨著他回京,另有消息傳來,朕的祖母病逝,朕的娘親殉葬!”這些話,每一字他都是咬著牙說出來。

我驚愕得不知所以,脫口道:“皇上怎知是青大人?”那時候,他也還隻是個孩子不是麼?

猛地握緊掌心中的令牌,他闔了雙目:“那一晚,朕留他在乾元宮的時候,他看見這令牌的神色,朕看見他那表情就可以斷定,那時候去的,就是他!”

這,才是他想殺了青大人的原因!他懷疑青大人殺了他的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