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了唇,我忽然問不出來“他們”究竟是誰們。仿佛那些事,本就不該是我問的。
他隻安靜地抱著我,我的身子緊緊地貼著他的,那心跳聲,需得好久好久才會傳過一次來。抬了手,雙臂攀上他的後背,緩緩地抱住。
“先帝……”他啞聲開口,“先帝為了登上帝位,害我父王成了廢人。我父王,不是叛王,不是……”
“不是,不是。”安慰著他,當年的事情,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曆來皇位交替,無不是從血雨腥風中走出來的。而我,隻是一個小女子,民間,亦是不會聽到這種有關皇室尊嚴的事情。
他不必細說,我了解。
他良久良久不再說話,靠在我肩頭的身子越發地沉了。
“常公公。”小聲叫著。
常公公就守在屏風外頭,聽我開口,忙進來。幫我扶了他躺下,又取了絨毯蓋在他的身上。隋太醫進來了,替他把了脈,臉色陰霾。
我忽然想起他說問隋太醫他還能活多久的話來,想著,心裏一陣陣地發慌。
握著他冰冷的手,心底泛起一絲苦澀。若他隻是辛王世子,而我此刻必然也還隻是宮府的一個小舞姬,也許我們,不會有這麼多的交集。
和他比起來,十多年,我隻是缺少了一個名分。可老爺和姐姐對我的好,我還是知道的。
可是元承灝,從他進京那一刻開始,在他身邊的暴風雨除了肆虐,便再沒有停止過。抬手,拂過他緊擰的眉心,我聽人家說,隻有滿懷心事的人睡著才會一直緊皺著眉頭。
元承灝,放一放,可以麼?
讓人叫了阿蠻來,她驚訝於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可到底是不敢多言的。在外頭喂元非錦吃藥,聽見他要進來,常公公攔著不讓。
坐在元承灝的塌邊,他緊緊地反握著我的手,歎息一聲,一夜未眠,我也累了。軟榻不大,我隻能伏在他身上小睡一會兒。
迷迷糊糊地,聽見那心跳聲漸漸地加快了起來,嘴角不自覺地牽出笑。
又過了會兒,聽聞外頭有人說著太皇太後來了。
握著他的手不覺猛地一顫,跳了起來,什麼時辰了?元承灝他每日都醒得很早的,今日怎的……
低頭,才發現他與我四目相對著。
“皇上……早醒了?”訝然地問著。醒了卻不叫我,為何……看著我?
他“唔”了一聲,自個兒坐了起來,扶著額角問:“朕睡了多久?”
朝窗口看了看,開口:“大約隻一個時辰不到。”楊將軍出去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呢。
太皇太後已經進來了,她急急的聲音傳來:“皇上,皇上怎……非錦?”她大約是看見了床上的元非錦了。
元承灝起身出去,外頭的人已經跪了一地,太皇太後回身的時候瞧見我們,也不待我們行禮,脫口道:“非錦怎的睡在皇上在龍床之上?”聽得出,太皇太後的語氣很的不悅。
龍床,天下隻有一個男子能睡。
她不會允許除元承灝之外的恩睡上去,尤其,還是景王的兒子。
元承灝朝床上之人看了一眼,淡聲道:“非錦救朕一命,還不值得在朕的床上躺一下麼?”
“皇上。”太皇太後上前將他拉至一旁,低聲道,“哀家知道皇上疼他,可是這也太……”
“此事不必皇祖母操心了,朕這裏還有要事與您說。”他打斷她的話,請了她出去。
我遲疑了下,到底是沒有跟著出去。回頭,見元非錦沉了臉下床來,阿蠻忙扶住他,勸道:“小王爺不要亂走。”
知道他心裏有氣,上前按住他:“這麼幾句話就受不了了?”
“我不想讓皇上為難。”他撇過臉不看我。
推他坐下,低聲道:“皇上有大事要做,小王爺隻好好地養傷,他就不會為難。”
元非錦一時間語塞,握著拳,狠狠地一拳捶在床榻上。
常公公去外頭伺候了,轉身的時候,想起元承灝方才出去,連衣服都沒換,他一發病,身體就會很冷。抬眸,瞧見他的裘貉掛在架子上,上前取了就出去。
他與太皇太後坐著,邊上,隻絲衣姑姑和常公公。
上前,將裘貉披在他的身上,他抬手握住我的手,回眸朝我溫和一笑。我略怔住了,他卻又斂起了笑意,低聲開口:“陵王私帶箭矢進入圍場,想要朕的命,朕留不得他。”
“此事哀家已經知道了,還沒來得及去見他。”太皇太後開口道,“哀家聽聞昨夜,圍場裏出了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