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妡昭儀的膽子倒是大。”女子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我回眸,看著站在我身後的皇後,見我轉身,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路過我玉佩上的穗子。真好的眼光,那麼早就注意到了。
抿唇一笑,我低語道:“不過一群畜生捕食罷了,沒什麼好怕的,娘娘看著,也不像害怕的樣子。”
她鬆開淺歌的手上前來,略笑著:“本宮是因為之前見過的,三年前,本宮有幸來過一次觀獸台。這頭一次見著的,能如你這般鎮定的,可不多。”
轉了身,將目光又投向底下,開口道:“安府出事那一日,娘娘是不曾瞧見,比起這一場捕食可殘忍多了。”
皇後的臉色微變,很快又道:“皇上將你保護得很好,那晚回來,皇上倒是受了驚嚇,你卻毫發無傷。”
“娘娘您瞧見了麼?”直直地問著她。
她低咳一聲道:“本宮怎麼可能瞧見?本宮隻知道,皇上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忙低了頭,謙卑地開口:“娘娘如此,可叫嬪妾惶恐了。”
“惶恐什麼。”她的手伸過來,緩緩拂過我玉佩上的穗子,笑言,“這穗子……”
我適時接過她的話:“娘娘也覺得好看吧?嬪妾見皇上戴著好看,就要了來。”
分明瞧見她眸中染起的怒意,不過她倒是還能克製,冷笑一聲道:“皇上可真寵你!”
“不過一根穗子罷了,娘娘怎就說皇上如何寵著嬪妾?”話,越說越露骨了,皇後麵上不發作,心裏已經氣得不行了。
這是她的穗子,她親手編了送給元承灝的穗子,她心裏清楚著,我亦清楚著。可我偏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去氣她,不過就氣氣她罷了,比起安歧陽的命來,這,還是輕的!
淺歌站在她的身後,臉色越來越難看,此刻卻是不好開口。
這時,不知誰說了句“皇上來了”,眾人聞言,忙循聲望去,見元承灝策馬過來。有侍衛忙上前去拉他的馬韁,他跳下馬背,大步朝觀獸台走來。
我轉了身,卻不想皇後的手還拉著我玉佩上的穗子,腳下一個踉蹌,她突然絆了我一腳。我吃了一驚,沒有站穩,本能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脊背已經遞上欄杆。
“娘娘!”阿蠻欲過來扶我。
卻停皇後笑道:“妡昭儀怎的如此不小心。”她說著,那伸過來的另一手卻不是拉我的,而是,又推了我一把。本能地抓住了欄杆,她卻是靠近我又笑,“別緊張,本宮這也是來扶你的。”她果然不再用力,原來,隻是嚇唬我的。元承灝來了,她不敢這般光明正大地推我下去。
“怎麼回事?”身側,傳來男子的聲音。
皇後笑著:“妡妹妹沒站穩,本宮扶了她一把。皇上怎的出了圍場了?”
他瞧我一眼,隻道:“朕讓人換一匹馬再進去。”走過我的身邊,睨視著我,“掉下去,你想死不成!”
我憋著嘴不說話,方才以為皇後真的會推我下去。真的推了也就罷了,偏她又收了手,看來皇後也不是糊塗之人。指腹,緩緩掠過那根穗子,目光看向麵前的女子。此刻的她注意力已經不在我的身上,而是溫柔地笑著與元承灝說話。
她果然是最溫柔的皇後,縱使晚上在寢宮內做過出格的事情,如今在人前,依舊端莊賢惠。
猛地將玉佩扯下,我是低估了皇後的定力了,以為這根穗子能逼得她方寸大亂。事實告訴我,還是我天真了。太皇太後能選葉蔓寧做皇後,也不是隨便挑的。她的隱忍力,好過後宮所有的嬪妃,這,才能成就她母儀天下的後位。
侍衛換了馬回來,元承灝起了身,臨走,太皇太後突然叫住他:“皇上當心一些。”她又朝下麵的侍衛道,“好好保護皇上,若是有什麼差池,哀家要你們一個個提頭來見!”
“是,屬下領命!”侍衛們鄭重應聲。
他走過我的身側,斜視了我一眼,沉聲道:“給朕安分一點!”
嗬,怎的他就認定是我不安分了?
有些賭氣地回過身,看都不想看她。那些嬪妃們,個個瞪大了眼睛目送著他走。我聽見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遠,直到再聽不見。回身,果然已經不見了他的身影。
阿蠻這才上前來,小聲問我:“娘娘沒事吧?”我搖頭。
皇後若無其事地和太皇太後聊著天,不時還朝我看來,我朝她淺淺一笑,扯下了身上的玉佩,隨手從觀獸台丟了下去。
她終是忍不住,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