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他上了禦駕,他終是長長地鬆了口氣,身子朝我靠過來。
“帝姬還小,皇上哄她幾下就好了,何苦非得逞強去抱她?”方才我還真怕他摔倒,隋太醫是要他臥床休息的,他不聽,還跑出來,出了事可怎麼好?
他閉著眼睛,隻那長睫毛微微抖動著,薄唇微啟:“朕知道你和姚妃素來要好。”隻此一句,再不曾說其他。
而我,到底還是驚愕了。
他抱帝姬,原來,是怕我和姚妃生出間隙來。
感激的話,此刻卻突然不會說了,良久,也才道了句:“皇上太胡鬧,若是出了事,可怎麼好?”
他低低一笑,握住我的手:“真的心疼朕,還是在討好朕?”
忍不住,被他握著的手也微微一顫,心頭問著,到底也每個準信兒。說不清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也許,都有吧?
不免,又自嘲地笑了,這二者,又如何都有?
回了馨禾宮,隋太醫聽了常公公的話急急入內來。替他看了傷,倒是真的沒有裂開,隻看他的臉色也知疼的厲害。
“隋華元,你是否給朕開些止痛的藥?也省得朕連走幾步都得當心著。”他靠著墊子說著。
隋太醫卻一本正經地開口:“那種藥可臣可不能輕易給皇上用。”
“怕毒死了朕?”他倒是說得輕快。
隋太醫隻又給他把了脈,倒是什麼也不說。
吩咐了常公公取了幾本書來,他看了會兒,靠著墊子睡去了。
小心地將他手中的書抽出來,喊了阿蠻扶他躺下,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到底是沒有醒來。我遲疑了下,轉身出去。阿蠻跟了出來,小聲問:“娘娘去哪裏?”
站住了腳步,我隻是回想著方才在禦花園絲衣姑姑說的話。很顯然,皇後口中元承灝受的傷指的並不知芷楹郡主刺他的那一刀。否則,不會是在從安府回來她就緊張地問他傷得如何。
回想起那一晚安府發生的事情,心頭的憤怒和悲傷一下子升起來。握緊了雙拳,低聲開口:“方才在禦花園,絲衣姑姑說皇後娘娘自我們從安府回來的時候就懷疑皇上身上有傷。”
丫鬟怔了下,沒有理解我的話何意。
我哼了聲走出去,她追上來,外頭隋太醫和常公公隻起了身,看我們出來,到底也是不說什麼的。
“娘娘又要出去麼?一會兒可要冷了。”拾得公公上前來小聲說。
我隻道:“本宮有事,若是一會兒皇上醒來問本宮去哪裏,你隻回他不知道。”
拾得公公嚇了一跳,叫他回皇上不知道,他定然是怕的。不過看我的臉色,他也識趣地什麼都沒有說。沒有乘轎子,隻與阿蠻一道出來。
阿蠻似是想了好久,才壓低了聲問我:“娘娘,您的意思是……”後頭的話,她沒有說出來,想來是思忖著,才能想到那上麵去。
其實,她能想到我並不驚訝。她對安歧陽的感情匪淺,她對他的死,亦如我一樣耿耿於懷。
“那晚在安府,那些刺客迅速撤去,是因為本宮情急之下喊了皇上中箭的話。”話說出來的時候,聲音跟著顫抖了。那晚上混亂驚險的情形仿佛又一次曆曆在目。
“娘娘。”阿蠻順勢扶住我的身子,沉思了片刻,她才又開口,“奴婢不明,皇上若是出事,對她又有什麼好處?”我聽出來了,她也是勉強想要使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而她扶著我的手,分明也已經微微顫抖起來。
是的,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點。
如果是皇後,她怎麼會要殺元承灝?因為元承灝是皇上,她才是皇後啊。還是說,因為她三年未有所出,而如今賢妃、馮婕妤相繼懷孕,她心裏生出了恨,才要痛下殺手?
咬著牙,還是不對的,若然真的如此,那一晚,她急急過乾元宮的時候,不會是那樣的神色。那種神色,真的是擔憂,擔心他真的出事。她甚至還旁敲側擊地要太皇太後相信元承灝受傷,那也是因為怕他瞞著不說出來。
二人緩步走著,良久,才聽得阿蠻開口:“若是正如娘娘心中所想,娘娘就無法解釋那兩個酒杯。”
腳步微微一滯,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阿蠻抬眸看著我,小聲道:“娘娘不是這樣認為麼?若然此事和皇後娘娘有關,她要殺的,又怎麼可能是皇上?”
丫鬟的話,讓我猶如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