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渾身都濕了,也沒人有空去管宮傾月了。
汀雨幫我換了衣服,太醫匆匆地來了。寢宮裏的暖爐置得越發地多了。
“大人,娘娘如何?”汀雨焦急地問著。
太醫的指腹搭在我的脈搏上,沉吟了片刻,才道:“娘娘倒是沒有嗆水,不過水寒,還是多喝些薑湯為好。”
忽聽得床邊之人起身的聲音,接著他和汀雨都行了禮,我才知是元承灝來了。
“都下去。”他的語氣森然。
他該是回宮去換衣服的,速度倒是快。
坐了過來,我睜開眼睛看著他,他似乎是怔住了,臉色有些蒼白。半晌,突然罵道:“不知死活!”
“皇上想要我姐姐的腿,臣妾的命卻是臣妾自個兒的。”
他嗤笑:“朕不過是要她跳支舞,並不過分。”
是,不過分。可他不知道,姐姐根本不會跳!他還說,跳不好就罰她,於宮傾月來說,還能逃得過那責罰麼?
“你替她跳,她明知你不會,卻依舊不答應跳。你以為你的姐姐對你有多少感情?”他問得咄咄逼人,簡直就是在嘲笑我的無知。
可我不會上當,宮傾月若是真的會跳,絕不會讓我去的。
仰起臉,我隻問他:“她呢?”
“朕讓人關起來了。”
關起來了,也好,至少不會有人動她。
他一把將我拉起來,譏諷地笑:“看你向內湖走去,朕還以為你能跳出什麼東西來。嗬,就那樣?”
就那樣直直地沉下水底去。
“讓皇上失望了。”我咬著牙說。
他哼了聲,道:“倒不是失望,朕隻看到了你的愚蠢。”抓著我的手緊了緊,我忽而想起那時候,他還誇我聰明的。
“就告訴她們,臣妾不慎腳抽筋了,所以失手了。”搪塞後宮的話,隨便就能編得出來。就算丟臉了又如何,命都快沒了,誰還在乎這個?
他很是不滿,眼底的怒意濃鬱了起來。
“別再管她的事。”他警告著我。
我咬著唇看他:“若真的如皇上所說,那也是姐姐如何對您。可她對臣妾卻是好的,臣妾為何不管她?”
“你!”他跳了起來,“朕會殺了她。”
此刻,我倒是不懼了,撐起了身子道:“您要是想殺,早殺了。”他既說姐姐是丞相的人,那麼留著她,必然還是有用的。
“讓臣妾和她說幾句話。”下了床,跪著他的麵前求他。
他不說話,我低著頭跪著。
良久良久,才見他突然起身,憤然離去。
“皇上……”我在叫著他,他沒有停下腳步。有些頹然地癱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他越來越遠的背影,心忽而一撥撥地疼起來。
汀雨端了薑湯進來的時候,見我坐在地上,吃了一驚,將手中的碗擱在桌上,忙跑上前來扶我:“娘娘怎的坐在地上?奴婢剛給你換了衣裳,可別真的著了涼啊。”扶我上了床,她竟有意無意地瞧了我的手臂一眼。
我沒在意,她又道:“娘娘,常公公帶了一個人來,說是您想見的。”
我心頭一驚,忙道:“帶進來。”
常公公進來了,他身後跟著的,果然是宮傾月。我猛地跳下床去,她直直跪下了,朝我行了大禮。
我衝過去扶她。常公公示意汀雨出去。
寢宮內,隻剩下我和她。
“姐姐。”多久了,終於能堂堂正正地叫她一次。隨著那聲“姐姐”脫口,眼淚也跟著留下來,我想忍著,卻怎麼也忍不住。
也許這一刻,我還是有點感激元承灝,至少他沒有那麼無情,連見一麵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上上下下看著她,沒有添新傷,我覺得好欣慰。
她也哽咽得哭了,捧著我的臉道:“怎麼那麼傻?我讓表哥跟你說,我進了宮,你也別管我。是表哥沒有把話帶到麼?”
“嗚……”我哭著搖頭,安歧陽帶到了,是我忍不住啊。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而不管?
她幫我擦著眼淚,自己也已經淚流滿麵,卻依舊說著:“早知道會讓你代替我入宮,那日,我定不會逃的。嫵妡,對不起,是姐姐自私了,我隻想著自己,忘了躲起來的後果那麼嚴重。”
“不。”我捂著她的嘴,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隻是她最終還是入宮來,我的代替,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是元承灝逼她入宮的。
我猛地,想起來了,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問:“皇上的話,是真的麼?”說她是丞相的人的話,說她幫著丞相刺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