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非錦訕笑了幾下。
安歧陽依舊打量著我們,輕笑道:“怎的今日還有禁衛軍也出來麼?”
我歎息一聲,元承灝身上的衣服太紮眼了。不過,他要是換上太監的衣服一定會更紮眼。想到此,忍不住就要笑出來。他握著我的手狠狠地收緊,笑不出來,隻得吃痛地皺起眉頭。
元芷楹也笑道:“管這個作甚?我們去那邊。”
元非錦卻拒絕道:“哎,你們兩個去,我就不湊熱鬧了。我自個兒到處玩玩,去吧,快去。”他推著郡主走,一麵樂嗬嗬地笑,“安歧陽愣著幹什麼?”
芷楹郡主也不強求他,隻拉著安歧陽離開,又囑咐著:“那你自己小心點兒。岐陽,我們走。”
他們走了,元承灝也拉著我反向走去。
元非錦才鬆了口氣,又急急跟上來。
“小王爺跟著作何?”莫非那四百遍的經文他還不死心麼?
元承灝瞧了他一眼,道:“他們兩個你不湊熱鬧,朕和妡兒一起,要你湊什麼熱鬧!”
他的臉色又白了幾分,顯得有些憋屈,半晌,才吐出幾個字:“皇上,外頭……危險。”他大概覺得憑元承灝的功夫,不足以對付會對他不利之人。
元承灝卻是笑:“不過你的功夫倒真是長進了。”
突然被誇獎了一句,元非錦倒突然局促了起來。他卻又道:“朕整日在宮中,什麼都荒廢了。是該練練拳腳了。”
他隻要不出宮,要那麼好的功夫作何?
三人行了一段路,喧鬧的聲音漸漸地在背後隱去了。再往前,已經冷清下來了。
“你打算跟到什麼時候?”他有些不耐煩了。
“臣弟看著皇上回宮。”
“朕沒打算回去。”
我愕然地抬眸,沒打算回去?元承灝,他究竟想做什麼?、
忍不住,終是開了口:“皇上要胡鬧到什麼時候,明兒還上早朝呢!”到時候東窗事發,他是皇上,沒人敢真正治他的罪,可我卻不一樣,屆時,我勢必會很慘。
他的目光冷冷地瞧了我一眼,卻是笑道:“朕回不回,又有什麼要緊的?那麼多事,也由不得朕做主。”
怔住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為何與太皇太後吵架了。
元非錦的臉色也不好,他似乎是想說什麼的,我看他動了好幾次唇依舊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回神的時候,見元承灝已經抬步往前而去。元非錦忙追著上去,我怔了下,見元非錦又回眸叫我:“愣著幹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突然發愣了。
明明不想再跟著他胡鬧下去,可,那一句我要先回宮的話,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我若真的說了,元非錦怕是又得罵我沒有良心。
嗬,無謂一笑,終於還是抬步跟上前。
三人前後走著,誰都不再說話,隻餘下踏著青石板的聲音。遠離了喧鬧的集市,這裏已經逐漸安靜下來了,沒有燈,卻因為今日的滿月,西周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影子映照在牆上,緩緩向前滑去。
風開始大起來了,細細地豎起耳朵,還能聽得見隱蔽的“呼呼”聲。有些本能地拉近了衣衫,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慌張了起來。我不知道他要走去哪裏,也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會停下來。
抬手,將臉上的麵具取了下來,發現周圍的空氣一下子清晰了好多。我從來不知,原來不戴麵具的感覺竟這樣好。
突然,又想起元承灝。
長這麼大,他什麼時候是不必戴著麵具生活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出了宮還需得將自己的容顏遮蓋起來是件多麼悲哀的事情。
握著麵具的手微微收緊,我其實很想狠狠地將它丟棄。
正想著,前麵之人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猛地收住了步子,謹防一個不慎就撞了上去。
元非錦看著他轉過來,低聲道:“非錦,你回去。”
“皇上……”
他還想說什麼,元承灝的目光掃過他的臉,我分明瞧見元非錦吃了一驚。那平靜如斯的眸華之中,卻好似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讓他不敢再說話。
元承灝卻朝我走來,用力拉過我的身子將我拖著走。
錯愕地回眸看了元非錦一眼,他咬著牙,竟真的沒有再跟上來。
緊張著,想問點什麼,他卻忽然開口:“為何不戴麵具了?”
本能地看了手中的麵具一眼,答著:“不喜歡。”
“朕也不喜歡。”他說著,一手扯下了臉上的麵具,丟擲在地上,走上前,一腳踏了上去。隻聽得“嘎——”的一聲,那張麵具瞬間碎成了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