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擦了把汗,忙朝我行了禮,喘著氣開口:“稟娘娘,奴才剛從外頭回來,鬱寧宮那邊傳來消息,說皇上和太皇太後大吵了一架,鬧得不可開交呢!奴才想著,這種事還是不要多聽得好,就急急趕回來了。”
我與雲眉都吃了一驚,方才還好好的,我正想著他留下作甚呢,就和太皇太後吵起來了?
“知道為了什麼?”看著麵前的太監。
他咽咽口水:“奴才也不知。”
“二小姐……”雲眉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她以為我會折回去打探麼?回身,徑直入內,正如太監說的,這種事還是少管為妙。
“你叫什麼名字?”
那太監怔了下,忙跟上來:“奴才拾得,奴才,是家裏頭撿來的。”
撿來的,卻有個好名字。
我點了頭,拾得,我記住了。
“日後,跟在本宮身邊伺候。”
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愣了片刻,才跪下磕頭:“奴才謝娘娘恩典!謝娘娘恩典!”
我身邊也缺人,可他很聰明,從他方才的話中便可以聽得出來。
雲眉扶我回了房,她也不問元承灝與太皇太後吵架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這件事,管得不好,兩邊可都得罪不起。
換了衣裳,梳洗完了,在塌上翻著書。
雲眉下去泡茶了,窗戶被風吹開了,溜進來的風吹得房中的燈有些微晃。我下了軟榻,上前將窗戶關上。卻聽“吱嘎”一聲,身後的房門倒是被打開了。我以為是雲眉回來了,回身道:“雲……”
本能地退了半步,我竟瞧見元承灝,一手撐在門沿,眯著眼睛看著我。
背靠著身後的木質窗沿,我竟忘記了行禮。聽聞他才和太皇太後吵了一架呢,如何就來了我這裏?
他鬆了手朝我走來,馬上,身後的門被人拉上了。我沒有瞧見那張臉,隻見了那屬於太監的衣袖,必然,隻能是常公公。
上前來,我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很濃很濃的味道,這,根本不可能是他方才在晚宴上喝的。莫不是他與太皇太後吵架了,他自個兒飲酒去了?嗬,若然是那樣,怎的又來了我這裏呢?
才想著,男子的大手已經扼住我的手腕,那墨色的眸子盯著我,薄唇輕啟:“見了朕,為何不行禮?”
怔了下,他突然來,見了我,竟說這樣的話。
好笑地看著他:“臣妾以為皇上醉了。”
“朕沒有。”他嗤聲說著。
“沒有,怎的,來了臣妾這裏?”今日,是月夕夜,他本該前往關雎宮去的。
帝後的關係即便再不融洽,今夜,他也是該去皇後的宮裏的。
“朕心情不好,自然是要來愛妃這裏尋求安慰的。”他倒是說得理所當然。好一句“愛妃”啊,我算他哪門子的愛妃呢?
他倒是好,和太皇太後吵了一架跑來我這裏,明兒得叫皇後怎麼看我?
我扶著他:“皇上是真醉了,臣妾送您過關雎宮去。得讓皇後娘娘知道,您不過是進錯了門。”
他瞧著我,笑得越發燦爛,雙頰染著酒紅的顏色,音色森然:“朕的愛妃這麼大方,願意將朕拱手推給她人?”
我不理他,朝門口叫著:“來人,皇上要過關雎宮去,還不進來伺候?”
門口處依舊安靜得一絲聲音都不曾有,看來,他在進來的時候便已經交代過了。我有些憤恨,看來今夜他是非得在這裏不走了。
男子的頭低了下來,凝視著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悸。他抓著我的手腕有些緊,沉了聲開口:“朕今日頂撞了太皇太後,這是從來不曾有的事情,你怎的不問為何?”
“臣妾不會多管閑事。”
“包括……朕的?”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話裏的意思。
他忽然叫:“常渠。”
常公公推門進來,他又道:“去備兩套衣服,朕和你妡主子要出宮玩去。”
撐圓了雙目瞪著他,唯恐自己聽錯了他的話。常公公也是驚得抬起頭來,半晌,才哆嗦地喚了兩個字:“皇上……”
“聽不懂朕的話不是?”犀利的目光掃過常公公的臉,我分明瞧見常公公顫抖了一下。
他愣了片刻,依舊不敢下去,小聲勸道:“皇上,此事……依奴才看,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他冷笑一聲:“怎麼,朕做事還需要聽你不成?”
“奴才不敢!”常公公惶恐地俯下身子。
“不敢還不去。”他的音量並不高,卻似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我的腳底板一直蔓延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