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寒整個腦子都是麻木的,她追著移動床一路小跑。
躺在移動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鼻孔裏插著氧氣管,雙眼緊閉,那張刻薄性.感的唇也沒了血色,這哪還像那個獨斷霸道不可一世的淩家大少?他脆弱的簡直不真實。
手術室裏,一圈兒醫務人員圍著手術台,個個汗流浹背,手術台上的人從小太過精貴,他這一身血色,真的讓人崩潰死了。
人傷的很重,頭部多處出血,身上多處骨折,就隻有那麼小半口氣了。
沈夢寒、十幾個保鏢和沒有參與搶救的所有醫護人員,都緊張的守在搶救室門口,個個神色凝重,空氣中透著濃濃的狂躁和不安。
沈夢寒心髒一陣陣抽.搐,她本就徹底慌亂了,強撐著這身假皮囊,再也沒有勇氣抬起頭來,她不敢想象,要是這個男人為了救她死了怎麼辦?她就是個騙子啊!他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真的是虧大了。
整整兩個小時,儀器上所有指標終於平穩下來,手術台上的人依然昏迷狀態。
施明衍整個人虛脫了,回身吩咐所有醫務人員:“淩家那邊先瞞著,對外做好保密工作。”
“是。”
這是所有醫務人員經曆的最驚心動魄的一次大搶救了。
手術室的門推開,守在外麵的一群人蹭的一下圍了上去。
“淵少怎麼樣了?情況嚴重嗎?”
“暫時脫了了生命危險。”施明衍疲憊的回了句,然後指了指沈夢寒:“你跟我來一趟。”
沈夢寒尾隨著他朝著電梯走去,回頭隻看見淩慕淵被推進了重症監護病房。
整個醫院隻留著所有為淩家做事的人守著,她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施明衍把她送到了醫院後門,這才神色不善的開了口,字字都是警告:“他受傷的事,你膽敢說出去半個字,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說完就把她推出了後門。
她不敢守在醫院門口,淩慕淵出事的消息絕對不能讓外界知道,她渾渾噩噩的開著車去了母親那邊。
徐明珠剛吃過晚餐,正在收拾餐桌,見進來的人,開口就是冷冷的一句吩咐:“把碗洗了。”
沈夢寒苦澀的笑了下,笑的眼眶都紅了。
其實她還沒吃晚餐,母親從來不會關心這些小事,這就是她從小接觸的親情,父親隻是疼愛她這身假男孩皮囊,母親隻是把她當報複的工具,可是今天,一個毫無血緣的人,竟讓她深刻的體驗了一次被珍視的感覺,那是一種被當成家人愛護的感覺,好暖,卻好沉重,她的良心都被壓碎了。
她抬手開始脫衣服、褲子,然後一把扒了包裹著玲瓏嬌.軀的那層厚厚的矽膠,把自己扒的一絲.不掛,常年不見陽光的一副身子,在燈光下白淨的晃眼。
“你聾了!”徐明珠火冒三丈的看著她。
沈夢寒把這身假皮脫下來,往地上一扔,抬起猩紅的眼眸,直直的與母親對望著,輕輕一句:“媽,我是女孩兒,我想做女孩兒,哪怕隻做一天就會死……我不想再騙下去了!”
長這麼大,這是她第一次喊‘媽’,這個稱呼出口,感覺像是長著倒刺,嗓子眼兒都是疼的。
從小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有個像別人一樣的媽媽,痛了哭了,可以在媽媽懷裏撒嬌尋找安慰,可她的疼痛和眼淚卻都是媽媽給的,她從來不敢奢想留著長發、穿上裙子奔跑在陽光下的那種感覺會有多好。
徐明珠手裏的菜盤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渾身顫抖,麵部扭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沈夢寒也開始發抖,她緊緊的環抱著自己瘦弱的身子,對母親的這股懼意是從小養成的,可這次她沒讓步,背脊挺得筆直,語氣堅定:“我想做女孩兒。”
哪怕隻能在陽光下活一天、一小時、一分鍾,她隻想做一次女孩,她想對淩慕雪說聲對不起,她想告訴淩慕淵‘我是女孩兒,對不起你的厚愛,不能做你妹夫。’
“好……好!”徐明珠徹底憤怒了,抓起酒架上的各種酒,劈裏啪啦就是一通砸,頓時滿屋子都是酒香味兒。
“好!你想做女孩兒,做吧!現在就開始做!做完了,我倆就下地獄去跟你弟弟團聚!”
酒瓶砸在她的腳邊上,她沒避讓,飛濺起來的碎玻璃渣把腿上割了一道口子,頓時血流不止,她也沒去管,幾乎哀求的語氣:“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徐明珠砸完酒架上的酒,掏出了打火機,踩著一地玻璃渣衝過來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好好看看我!你看看我!我不人不鬼的活到今天,我累不累?啊?我生不如死的把你生下來,花了那麼多心思把你養大,為了什麼?你說你累了?好!累了我倆就去死吧!隻有死人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