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寒再次閉眼深呼吸,抬手一抹臉上的淚痕,邁腿走了進去:“我來吧。”
她從中年護工手裏接過幹淨的衣褲,彎身去扶地上的人,輕輕喚了聲:“母親。”
聽見她的聲音,地上的人猛地抬起頭來,雙眼圓瞪,整張猙獰的臉都在抽動,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張口就狠狠的咬住了,嘴裏發出如野獸般‘嗚嗚嗚’的聲音,神情瞬間癲狂。
沈夢寒渾身一哆嗦,從小就把母親怕進了骨子裏,可胳膊上並沒有傳來痛感。
她低頭一看,母親隻是狠狠的咬住了她的襯衫衣袖,嘴裏的‘嗚嗚嗚’聲她聽懂了,是‘沈夢寒’三個字。
護工嚇一大跳,急忙衝了上來:“怎麼又咬人了!快鬆口!”
“沒事,她沒咬我,你出去吧,我來就好。”
沈夢寒心口酸痛的厲害,彎腰蹲下,就讓母親咬著自己的衣袖,另一隻手猶豫著撫摸上母親那張扭曲醜陋的臉,長這麼大是她第一次撫摸母親這張臉,不是她嫌棄,而是不敢,也沒機會。
她深吸著氣,紅了眼眶,輕聲說:“對不起,我知道讓您失望了,我知道您心裏有氣有怨,可是,沈天明已經死了,我們就讓一切都結束好不好?求求您了,咱們不恨了好不好?”
深埋在母親心底的那股恨,像毒蛇,像荊棘藤蔓,死死的纏著母親不放,從小她除了順從母親的意,不知道如何把母親解救出來,如今母親瘋了,可恨依然在。
老天,你到底還要多殘忍?
母親一直死咬著她的衣袖,眼睛狠狠的瞪著她,喉嚨裏發出‘嗚嗚嗚’的嚎叫,硬生生的把她衣袖那塊布料咬掉了,忽然從牙縫裏擠出話來:“淩慕淵,楚凡,都得死,他們都得死……都得死……”
“您說什麼?”沈夢寒心口大驚,她驚得不是母親口中‘淩慕淵’三個字,而是‘楚凡’,母親是楚凡兒時的救命恩人,楚凡一直把母親當親姐姐一樣對待,這些年來也多虧了楚凡對她們的照顧,母親和她一樣信任著楚凡。
“哈哈哈哈……搞錯了……哈哈哈哈哈……我搞錯了……不是他……不是他……是楚凡……”
母親抓著她笑得癲狂可怖,毫無章法的胡言亂語:“夢寒不做男孩了,回家,媽媽帶你回家啊,媽媽不打你了,我們回家……媽媽給你買漂亮的裙子,夢寒穿肯定很漂亮……肯定很漂亮,哈哈哈哈……”
“我把女兒毀了,全毀了……不,是他……我沒搞錯,就是沈天明……沈夢寒,你是沈天明的兒子!這輩子沒有第二個身份!是他欠我們的,是他!他該死!我要你親手弄死他!我要讓他死不瞑目!我要你成為他的噩夢!噩夢!”
對,母親要讓她成為父親的噩夢,所以她叫沈‘夢寒’,八歲那年回到沈家,父親要幫她改名沈佳楠,被她拒絕了,說名字是母親取的,不想換,父親就沒勉強她改名。
“沈夢寒,你是男孩!是男孩!”
“是楚凡,不,是楚凡!我的寒寒,我的女兒,啊啊……淩慕淵楚凡,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母親是真的徹底瘋了,她的出現讓母親再次情緒失控,後來打了針鎮定劑才總算安靜下來,睡了過去。
在神經科專家那裏詳細的了解了母親的情況,她從精神病院回到沈家,沒想到還有更糟糕的事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