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是否已經晚了?
現實血淋淋的為她上了一課,宛如萬裏晴空劈下一道天雷,霎時風雲變幻。滂沱而至的傾盆暴雨澆得她疼痛窒息,終於蘇醒。
從架上端下熬好的藥液,濃鬱的苦澀沁入血液,流淌至心髒,而這樣的味道對她而言,似乎不知何開始早已習以為常。
原來,夢幻到現實的距離不過短短一日。
你看,夢想終究隻是夢想,所謂一世平安,不過是年少的懵懂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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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天黑的早,待花晚照忙活完所有事情已過了申時,屋外幾乎擦黑。小心推開裏屋門,迎麵撲來的暖氣中夾著久散不去的藥香,不濃烈,還難得的帶著些甜香。
點上桌前的燭台,豆大的燈影散發著暖暖的橘黃,映著半邊凍得泛白的臉頰隱隱有了些血色。手起刀落,不一會兒空碗裏已盛了小半碗溫熱的液體,捧在手心,溫暖的。
花晚照行至床邊,扶起床上的人,小口小口喂下,唇角帶著朦朧的笑:“晚上一個人睡可要像前幾日一樣乖乖的。天涼了,記著不準踢被子,唔,明天早上慕容想吃什麼?給你帶清平蘇家的糕點好不好?”
空氣中回應著的隻有湯勺碰撞瓷碗發出的清脆響聲,哐當,叮當,一下一下敲在誰沒落的心上,宛如歎息。
不一會兒碗已見底,花晚照起身,在那俊秀的額上清淺地落下一吻,終於轉身離開,水湖藍的長袖被風吹的微微揚起,露出繃帶纏繞的右腕以及不知何時開始如影隨形的匕首。
漸行漸遠的身子挺的筆直,遠遠看去,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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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鎮,安樂坊,後院。
一群花紅柳綠的舞女前,立著道颯爽英姿。
“晚卿公子,您看這天色差不多了,您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安樂坊的老鴇是位年老色衰的中年女子,此刻她的麵上,畏懼與期待並存。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晚卿如神袛般從天而降,長發高豎,一身素白,目光清冷決絕宛如千裏寒冰,細軟負麵掩住了周身最後一點柔美。她就那樣站在那裏,方圓十裏,冰封雪結。
誰知,她的震驚才剛剛開始。
原以為會衰敗在自己手上的安樂坊竟然能在短短五日內重振旗鼓。不僅在保住了根基而且名聲大噪,響徹清平。
那句清冷霸氣的“ 敢不敢賭?五日之內,我晚卿定叫你安樂坊名揚全鎮。輸,我甘願為奴為俾,贏,盈利五五分成,其他我分毫不取。”更是成了她膜拜崇敬的箴言。
鬼使神差般地答應了下來,她就這樣將坊裏姑娘們的生死通通交到了這個女子的手上。
然而事實證明,她當初的瘋狂或許是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
排演、服侍、裝飾、發帖、宣傳……一個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點子不斷從挽卿的口中蹦出,她花了整整四天的時間不辭不休的布置修整,像吐絲靜待的蜘蛛,算無遺策地編織屬於它的網絡。
安樂坊一改往日單調低俗的曲辭,憑著新穎的歌曲、精妙奇特的編舞、美輪美奐的燈光及現場裝飾一炮走紅。往來賓客商賈無不駐足讚賞,現場座無虛席,氣氛從未有過的熱鬧高亢。
這一夜,火樹銀花不夜天,吹拉彈唱到天明;
這一夜,上有天堂安樂曲,下有人間安樂坊。
這一夜,坊中人人頌歡樂,獨留晚卿飲孤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