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上白紙上兩個赫然的龍飛鳳舞的名字時,雲舒甚至可以想象到兩人當時簽下時的氣憤和徹底放鬆。明知是已知的結果,可還是會抱有小小希冀,也許真是小小的,隻有刻意去挖掘,才能感受到體內兩種血液在血管中的攪動。算了,雲舒放下了協議書,歎了口氣,走至窗前,窗簾上的流蘇蹭著她的臉頰,蘇蘇麻麻的,半空中雲朵紮成堆兒,向著遠處移動,不禁伸手擋了擋還算柔和的陽光,灑漏進來的束束光線擦過耳翼,生生地砸在深色木地板上,投射出奇形怪狀。
雲從翔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景象,一個穿著白色蛋糕裙站在落地窗前的小女孩,濃黑的直發因為主人的蹂躪變得張牙舞爪,倒是劉海上一個純白發箍承接著窗簾邊沿的流蘇,也壓住了主人的一頭亂發,閃亮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遠處。雲從翔失神了,多少年前,也是這樣一個身影讓他魂牽夢繞,死心塌地甘願當個倒插門女婿,隻是生活不是隻有浪漫這個養料的。他徑直搖了搖頭,走向雲舒,輕輕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明知這還隻是個剛剛20歲的小女孩,可卻還是自私地改變了她的生活軌跡。雲舒沒有回頭,保持著遠望的姿勢,雲從翔呼了口氣,怔怔地說
“舒兒,是我們的錯!對不起,爸爸,真的不想傷害你!”
雲舒抿了抿嘴唇,幹澀的唇仿佛遇著久旱之雨,貪婪地在齒間徘徊,腥臭味溢滿口腔“爸爸,你回來了。”
似乎隔了一個世紀的回答,雲從翔愣了愣,看向已經安靜注視他的女兒,此刻的雲舒,一臉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那個遺傳著自己純黑發色的乖女兒,甚至嘴角還留有和那個美麗女人一樣的上翹彎度。
“爸爸,我沒有怪你們,真的。不用自責,你們沒必要再為了我委屈,這十幾年已經是給我最好的禮物,我明白。”
雲舒平靜的說到,就像是同往常一樣和雲從翔話家常,一樣的語調,一樣的淡定語氣,隻是話題不再是奇人趣事,學術研究。雲從翔突然覺得不知道回些什麼,平日裏在公司對著談判的人都是巧舌如簧,而今卻是無言以對,隻能靜靜地輕撫女兒的長發,不隻是感動雲舒的懂事,更是心疼這個心頭肉的太過成熟。將亂發撫順,雲從翔頓了頓
“雲舒,過兩天,爸爸會去意大利,公司安排。願意的話,可以跟去轉轉。”
雲舒輕輕“嗯”了一聲,不理會身旁人的離開,抓了抓已經被理順的黑發,若有所思。坐在梳妝台前,看著地攤上堆滿的禮物盒,爸爸的話還回響在耳邊,意大利,確實是個好地方,對自己的吸引力也夠大,可惜…嘴角彎了彎,遂恢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