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十九年前平陽侯的表妹慕流嫣與當時一介平民的葉仕良一見傾心。平陽侯雖一直愛慕表妹卻也願意成全表妹。
葉仕良一心想高中科舉，為葉家光耀門楣。隻是幾番落地，讓他終日鬱鬱寡歡。就連慕流嫣懷了身孕都隻是淡然一笑。
慕流嫣不忍看丈夫如此萎靡不正，就去了當時陳知府府上，想用自己畢生的積蓄給丈夫捐一個官職。哪知那陳知府色心陡起，竟將慕流嫣給糟蹋了。
慕流嫣本想一死了之，隻是一想到腹中孩子終是不忍，萬般無奈下便去投靠了自幼疼愛自己的表哥。
隻是當時葉仕良不明就裏，以為是平陽侯以權勢逼迫自己的妻子。整日都來侯府要人，還說平陽侯仗勢欺人，強搶自己的妻子。
那時楚暮流不過五六歲，有一回他問了句爹爹是否真想續嫣姨做夫人，府裏人都說爹爹要續嫣姨做夫人。
慕流嫣偶然聽到這句話便決定離開侯府。當平陽侯找到她時，她已順利分娩，隻是孩子卻不見了蹤影。
慕流嫣回府不久就因思女心切撒手人寰。臨終前她告訴平陽侯，自己的孩子手臂上有一個“鴛”字。那個字是葉仕良親手為自己撰刻的印章。
“不，不可能，嫣兒竟是被我害死的，她是為了能讓我做縣令。不不……”葉縣令仿佛承受不了事實的真相，神智有些恍惚。
“那你們就全為我娘陪葬吧！”雪蘅撿起了火折子，恨恨的看著慕紅顏。
“不要，雪蘅你不是我的女兒。”葉縣令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葉雪蘅怔怔的看著葉縣令，“我是您的女兒，我本應該是縣令千金，隻是為了報仇，我必須入侯府為婢。”
葉雪蘅把心一橫就要點燃引線。楚暮流挽起一個漂亮的劍花，將她手中的火折變成漫天碎屑。
看著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葉縣令悔恨的道出了當年的真相。他為了報仇收養了雪蘅，將她送到了侯府為婢。後來她偶然間發現了九歲慕紅顏，覺得她長得極像慕流嫣。為了讓慕紅顏能為自己報仇，故而讓雪蘅化名葉兒故意接近與她，並與之成為好姐妹。而後又騙慕紅顏平陽侯酒後侮辱了雪蘅，那日大雨滂薄，慕紅顏親眼看著自己的好姐妹帶著屈辱投湖自盡。
“噗。”慕紅顏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同樣都是被人利用為什麼你的命就要好些了，公子從來也不正眼看我。隻是今天我可以親手毀了你，短刀上我啐了毒，慕紅顏今日你必死無疑。哈哈……”雪蘅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起來。
“紅顏一心為你報仇，內心愛與恨的煎熬你可曾知曉，怎奈你如此喪心病狂。”楚暮流一手扣住雪蘅的肩頭。
“暮流不要為難她，到底她也是無辜受累的。”慕紅顏掙紮著起身，“我想去看朝霞。”
（十）
楚暮流看著懷裏的人兒麵色慘白，氣息微弱。朝陽映在她的臉上幾乎透明一般，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臂，仿佛一鬆手懷中的人兒就會消失不見。
“對不起，我曾經欺騙了你，隻是我與侯爺……”
“我都知道，我不該一怒之下就離開家。我該丟下那些軍務早點趕回來。”楚暮流在心裏已經後悔了千百遍。
其實他最初就察覺到慕紅顏是有意接近與他，自然也疑心葉縣令。開始他不過是將計就計，後來卻假戲真做，愛上了這個命運坎坷，性格倔強的女子。所以當他得知她的仇人竟是自己父親，為了報仇甚至不惜自己的名節，讓他們父子反目。那時的他便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後來又因為軍務繁忙拖延了歸期，如果他能早點回來，這一切便都能避免。
“不要自責，為人臣子自然要與君分憂，為百姓造福。隻是暮流我最後求你一件事。”高傲如慕紅顏居然用了一個求字。
“我答應你一定好好地活著，為你快樂地活著。”楚暮流眼中彌漫著笑意，一滴淚卻從眼角滑落。
慕紅顏突然拚盡全身力氣掙紮著來到崖邊，她回眸對楚暮流粲然一笑，便縱身跳下了懸崖。
年輕的平陽侯楚暮流，不知讓長安城多少名門閨秀與之傾倒。隻是他至今尚未娶妻，沒有人知道他日日都到斷情崖，心中總是浮現出那紅衣女子最後的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