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商為最末,葉祖文的父親畢其一生也念念不忘讀書出仕的祖業,為此還給最小最痛愛的兒子取名叫祖文。可惜葉祖文長大後也沒能實現父親的殷切期望,他不喜歡八股文章,多次赴考卻連個秀才都未曾中。後來實在沒招,對其溺愛無比的父親隻得花銀子找人托了關係,把葉祖文送進了北京京師同文館,學習英文和法文。也靠著這個緣故,二十六歲時葉祖文還曾擔任了湖廣總督張之洞的英文和法文通譯。張之洞死後,身無功名的葉祖文又在怡和洋行幹起了買辦的活計。 六年前葉祖文靠著自己在湖廣總督府的一些舊關係,就在這漢口英租界開辦了葉氏商貿,專門替督撫大員做些外貿生意,比如代購洋貨,外銷土貨之類的。生意一度十分紅火,葉家也漸漸在漢口租界混出了些名堂。不過在辛亥革命爆發後,這種官商結合的弊端就立刻顯現出來了,很多生意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半死不活。而且由於葉氏商貿大部分生意都是涉外的,一旦完成不了交易,預付的部分十有八九都是會打水漂的,風光了二代人的葉家如今也和不少商戶一樣走到了破產的邊緣。
麵對這樣一個局麵,當家的葉祖文自然是十分焦急,這段日子他四處找門路想辦法,卻一直不得要領,正苦悶著呢。不想自己最寵愛的女兒居然不顧自己的禁令居然偷偷溜出府去,若非眼前三位,險些出大事。葉祖文剛才在書房已經準備訓斥寶貝女兒了,但是恩人在前廳等著,他打算先去謝過恩人,給予厚報,回來再找死丫頭算賬。
說到眼前三人,自認見多識廣的葉祖文卻不由自主的暗暗吃驚。
這三個人很有些意思,隻有一人坐在沙發上,看樣子這三人很明顯是以此人為首。於是葉祖文仔細看這穩坐之人,雖然身著長衫,刀劍眉,單皮眼,鼻寬嘴闊鵝蛋臉,但從這外相一看那就是有福之人。特別是眉宇間還散發出來的一股子銳利之氣,似乎來頭不小,可看年紀不過才二十出頭的樣子。一個人的氣質能夠和年齡如此的不相符,這對自認閱人無數的葉祖文來說,實在是怪哉,怪哉。
而立在其身後二人,均是一身短打著裝,其中一個中等身材,麵頰微凸,眼神淡泊,麵色肅然。整體上一幅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很容忍給人感覺人畜無害,但是葉祖文卻能感覺到此人骨子裏卻散發著一股子狠勁,絕非一般角色。
另一個卻體格高大健壯,明明十分厚實的棉衣卻無法包裹住身體裏那股爆炸性,一股彪悍的氣息自然而然的露在外麵,根本無法遮掩。走南闖北的葉祖文隻看這漢子粗壯的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身手肯定不凡。
葉祖文還特別注意到一點,這兩人站立的姿勢很奇特,絕非一般的護院打手該有的。而是這個姿勢很是眼熟啊,貌似自己以前進出總督府的時候經常見到,沒錯,這是新軍特有的站立軍姿,一般的會黨和舊軍行伍可沒這個站法。因此葉祖文非常準確的下了一個判斷,眼前這三個人有九成是軍人,而且還是新軍。隻是眼下武漢三鎮大軍雲集,就不知道這三位是北洋六鎮,還是湖北新軍。。。
現在局勢大亂,最吃香的已經不再是衙門裏的那些老爺,而是這幫拿槍的軍人。葉祖文立刻調整了自己的態度,在非常誠懇的感謝了三人之後,並沒有選擇立刻送客,而是輕輕坐了下來閑扯。
首先自然是出於習慣問道:“敢問三位恩人尊姓大名啊?”
“嗬嗬,鄙人姓王名文正。嗬嗬,這位是我表哥馬成,這位是我義兄趙三”王振宇直接把字當名報了出來,畢竟身處異地,小心為上。
趙東生依然筆直站在身後,下巴微微昂起,依舊是一言不發,這樣的舉動把坐在他們身前的王振宇凸顯得非常有氣勢。這一點王振宇很早就知道了,當初在漢口去收編學生軍的時候,王振宇就特意帶上趙東生一起去,為什麼啊,就是想借這小子的大塊頭幫自己壓壓場子。
葉祖文聽對方這麼一報名,自然認定眼前這個年輕人必定不凡,這報的一聽就是假名,估計是有機要在身,真名不方便告訴而已。
葉祖文也是老江湖了,他嗬嗬一笑也很識趣的不去點破。
“三位恩人,小女能得三位仗義相救,也算是我們葉家和三位恩人有緣,葉某無以為報,隻能略備薄禮,以示感謝,還請三位恩人不要嫌棄,敬請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