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漠宮中,我癱在岩石上,有些困倦地睜開眼睛,忽的有些迷茫。我眯著眼歪頭想了想,不由冷笑一聲。肩上的傷口隨著我的顫抖漸漸裂開,紅色的鮮血染滿了我的衣裳,原本火紅的羽裙更是妖豔,一股灼熱從身下傳來,我咬著唇,手指緊緊地攥著衣裳,結了疤的嘴角再一次流下血來。我緩緩閉上紅色的眸子,大聲笑了出來。被玄鐵牢牢拴住的琵琶骨和腳踝上一波陣痛湧來,我瞪大雙眸,拚命地掙紮,手掌心被釘上的小巧的妖戟此時散發出陣陣活水,我痛苦地喊出聲。
“滄琉——你滾出來!忘恩負義的東西,你以為你坐上妖王之位便永無後顧之憂了嗎!這妖界誰都瞧著,你滄琉是如何一步步將自己的親生哥哥算計,如何一點點將妖界拱手讓出去。你對得起父王母後嗎!這一千多年的日日夜夜你還睡得安心嗎!天數早定,你卻私上天宮篡改命簿,你就不怕因果循環有朝一日報應在你身上嗎!”我的眼眶已然沒有淚水湧出,現在隻覺得幹澀得很。
久久沒有動靜,我又“嗬嗬”地笑出聲,“滄琉!終有一日,妖界易主,你就是妖界最大的恥辱!”
我終是忍受不住疼痛,昏厥過去。
迷糊間,有一雙手在為我清理身上的傷痕,我驚喜地出聲:“蒼冥!”他頓了一下,抬頭望了我一眼,那雙深邃的眼眸映在我的瞳間,我有些失望:“涼日。嗬,你怎麼來了,是滄琉準你來的嗎。”
涼日抿唇淡笑,醜陋的麵容上帶著清澈的笑意。我抬手撫著他的臉,問道:“涼日的妖醫術那麼好,為什麼不願換一張臉呢?”他搖搖頭,繼續為我包紮。
他比劃著手,問我想不想出去。
我看著涼日,心中有些緊縮著的疼痛,我說:“涼日,出不去了,我出不去了。”淚水一下子就流淌下來,一千年的委屈傾瀉出來。
涼日不知所措地為我擦拭著淚水,頓時慌了神,他不停地用嘴親吻我的額頭,我無助地靠在他的身上,漸漸停下了抽泣。
涼日摸了摸我的頭,淺淺一笑,幻化出他的琉璃傘,七彩斑斕,猛烈的強光刺痛了我的雙眼,我倒吸一口氣,有些許吃驚,這是我頭次見到涼日的武器。他輕轉琉璃傘,五光十色,一道道的光痕攻向我身上的玄鐵,玄鐵清脆一響,卻毫發無傷,我黯淡地低下頭。
“嘩啦”身上突然輕了許多,我詫異而欣喜地看向涼日,他抿著唇朝我一笑。
我嚐試著站起來,卻不料跌了回去,我望著涼日,他朝我鼓勵地笑著,我動用妖力,忍著劇痛引出手心的妖戟,鮮血瞬間流下來,但我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快樂。
我徹底掙脫了這束縛了我一千多年的地方,涼日拉著我出了枯漠宮,我緊緊地抱住他,將整張臉埋在了他的頸間,輕聲說:“涼日,保重,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我會堂堂正正回到妖界的,等我。一定要活著看著我回來。”涼日亦是沉重地摟著我,隨後鬆開我,比劃手勢:我會的,我一定會的,這是我們之間的諾言。濤雪,去魔界吧,依著你當初妖後的聲望,沒有誰會也沒有誰能夠害你。
我點頭,說道:“好。”
我轉身,不再留戀,變回原形,化作一隻暗紅色的飛鳥迅速地低空飛掠而去,我聽見涼日許久後才移動的腳步。突然,身後傳出一聲悲慘的狼嘯聲,我的淚水漸漸成了霧,我看不見前方的枯路,狼的血腥味竄上了天際,我死死地閉著眼,呼嘯著的風擦過我的雙翼,飛到了妖界的邊界。
一道道妖紋在妖界的結界上緩緩浮動,它們一點點地移動著,環繞著我,一片金光籠在了半空,那是流雲仙人七千年前在妖魔兩界布下的結界,當初蚩尤入魔,一襲紅衣殺遍了整個妖界,六道紊亂,生死簿上的妖族之名一個個地消失,蒼冥和我獨入魔界,一片迷茫沒有歸路的路竟也被走了下去。
“濤雪,別怕。”蒼冥握著我的手,蛇本薄涼,我透著他的手卻感受到了暖意。
恍若隔世一般,我微微勾起小指,緊緊扣住他的手,側著臉,“我怕,所以蒼冥一定要一直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