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者的父親呢?母親不行,父親呢?”護士接著問道。
話音一落,王桂鳳刹那間愣了愣,突然回頭去看許世安。
同一時刻,許世安的神情古怪而難看。
將一切看在眼裏的許娉婷眉心驀地一跳,腦海中倏然有道亮光將過往的某些自己忽略的細節串在了一起。
似是要印證她的想法一般,王桂鳳已經衝過去緊緊拉住了正欲轉身離開是非之地的許世安,哭著哀求道:“世安!你不能走!你不能不管娜娜!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事到如今,你不能見死不救!看在我們娘倆為你苦苦隱瞞這麼年的份上,求你救救她!她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許娉婷的瞳孔驟然一縮,心底升起一片冷意。原來……原來……原來如此,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許世安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許娉婷,見她清冷的麵容上滿是冷眼旁觀的譏嘲之色,他頓時跳腳般勃然大怒,避之不及地甩開王桂鳳:“你、你胡說些什麼!瘋女人!”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清楚!”王桂鳳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肯放開,“許世安,我現在不求你讓娜娜認祖歸宗,也不再恨你害死我們的兒子,你要跟外頭那個女人怎麼過都行,隻求你救娜娜一命吧!我隻剩她這個依靠了!許世安!你不能這麼狠心!”
此情此景,任誰看得過眼?但考慮到這關係到人家家裏的隱秘私事,陳警官思量的目光不自覺往許娉婷那瞟去,卻恰恰見許娉婷已然帶著周濤轉身離開。
如果說之前對許妮娜尚有些許惻隱之心,眼下許娉婷一點也不想管許妮娜的死活了。
十多年了!許世安究竟是惡心到了怎樣一種程度,才能每天看著自己的妻女晃蕩在自己眼前和別的男人過日子?不論是心機深沉隱忍不發,還是冷酷無情利用妻女,既然苦心孤詣地算計自己的親哥哥,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對於許仁安的死,她還暫時抓不到證據,不過沒關係,許妮娜這件事,可得好加利用一番!
溫熱的掌心驀地包圍住她攥緊的拳頭,許娉婷抬眼,正落入周濤平靜的眼底。
許娉婷微微一笑:“我沒事,隻是在想事情。”
周濤聳聳肩:“今天算是見識了,原來你這麼粗暴。嘖嘖,我突然在想,姐姐當年能和你這麼個小丫頭做朋友,應該有部分原因是得益於你的硬氣吧?”
許娉婷怔了怔。周濤單手插入褲兜,眺望著遠方,繼續道:“其實姐姐骨子裏也是氣性得很,隻是她的生活一直平靜無波,很少被激發出來,唯一一次大的挫折,卻讓她喪了命。我偶爾會在想,如果當初她沒有被磨去棱角,那麼會不會……”
“嗬嗬,瞧我都瞎想些什麼。”周濤忽然自嘲地笑了,“不過這段日子親眼見識了你的境況,我又覺得,人生啊,還是一帆風順點好,平白給自己找罪受,何必呢?”
一番話聽得許娉婷眼波流轉心思如許,回握住了周濤的手,“小濤,姐姐最大的幸運,就是有你這個弟弟。”
一時感慨,許娉婷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誤,周濤乍聽之下卻是愣了愣,隨即覺得她口中的“姐姐”是在稱呼周小芙,便也沒放在心上。
隻是兩人都沒注意到,他們此時此刻在醫院門口的“親昵”舉動和“深情”對視恰恰落入了匆匆趕來的高城眼中。
?
兩天後,逃離在外的鄺睿竟然親自現身警局自首,不僅將綁架許娉婷的事情全部攬在身上,並且對害死邵爺爺的事情供認不諱。而那晚的攝像機將許妮娜和鄺睿的對話全都錄了下來,完全可以證明許妮娜收買了鄺睿。
可是攝像機在事後不知所蹤,剩下幾個小流氓也並不是很清楚許妮娜和鄺睿之間的交易。少了最重要的證物,隻有許娉婷一人的證詞,還是沒能成功起訴許妮娜。
於是,整個案件隻能這樣暫且塵埃落定。
許娉婷前往警局做最後的協助時,正碰上邵波。
“警察找我說爺爺的事。”邵波神色晦暗地說,“想著順道看看鄺睿,可是他不願意見我。”
本以為邵波該是恨鄺睿的,沒想到邵波提及鄺睿時的語氣十分平靜,甚至還隱隱透露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倒是令許娉婷略微不解。
許是看出了她的困惑,邵波頓了頓,解釋道:“其實……爺爺跟我說過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