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娉婷這才察覺到自己過於疾言厲色,下意識地垂下眼皮舔.了舔唇,不自然地將頭發撩到耳後,緩和了語氣說:“我很早就告訴過你,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是不會放手的。你作為她的親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作為她信任的朋友,也有我的堅持。”
“好,我知道了。”周濤的目光閃爍了片刻,扶住了她的雙肩,一眼不眨地凝視著她,緩緩說道:“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一個人扛了。五年前,當我最絕望的時候,你主動地闖入了我的生活,專斷地讓我活在你的保護之下,卻從來沒有問過我究竟願不願意這樣。我清楚你瞞了我很多,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大致眉目,恐怕連這回找到徐強如此重要的事情你都不會告訴我。你讓我不要幹預你的堅持,可是你何嚐沒有幹預我的責任?”
“小濤……”仿佛不認識他一般,許娉婷的目光滿是驚詫。周濤笑了笑,望定了遙遠的天際,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娉婷,五年的時間,你一直在努力成長著,難道我就永遠停滯不前地被你護在羽翼之下嗎?”
“還是,”他偏了偏頭,“還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能夠獨當一麵?”
夜幕下的小花園裏淡淡的霧氣彌漫,一片朦朧中,立在陰影裏的男人,高大,ting拔,堅定的側臉仿佛散發出騰騰的熱氣穿透了她的心。她有些恍惚,或許這些彼此缺席的歲月裏,她所錯過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得多。
不過,這又如何呢?她的弟.弟,在經曆失去親人的悲痛後,也能成長得如此偉岸。
心底忽然升起濃烈的欣慰和感動,許娉婷無聲地笑了,與轉過身來的周濤四目相對,紅唇輕啟:“好,我也知道了。”
誰知周濤卻在這時彎腰俯身,湊到她臉前,仔細地打量了一會兒,不滿地撇了撇嘴:“我怎麼瞧著你的表情像是終於看到親生兒子成才,就差喜極而泣了?”
許娉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一把推開他的臉:“幾年沒人管你越發放肆了,連我都敢調侃!”
周濤敏捷地躲過她的蹂.躪,咕噥著:“我還想問問你,究竟是誰讓你敢這麼理所當然地在我麵前擺姐姐的譜……”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敘了會兒舊,才準備各回各屋休息。臨分開前,周濤才突然跟她提到:“回國前去北海道見徐強的視頻我已經放在你的書房裏了。”
許娉婷霎時頓了頓,周濤敏銳地發覺了她的異常,目光閃了閃,繼續說:“你答應過我的,不再瞞我。我知道你是想借此確定什麼,所以,看完視頻後,請一定要告訴我你目前所了解的一切。”
半晌,她的聲音略顯啞啞地開口應道:“好。”
夜,異常得安靜,許娉婷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愣愣地看著抽屜裏的一份文件,臉色神色幾經變幻。直到窗外沙沙的雨聲再次響起,她才合上了抽屜,抓起了周濤放在桌上的U盤,插.入電腦,點擊開視頻。
?
高城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已經整整16天19個小時了,自日本回來之後,他便一直穿梭於香港、德國和阿根廷三個國家的各種會議、商談等等。明明忙得要命,可是卻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許娉婷。最要命的是,在此期間,那丫頭別說是一通電話,連條短信都沒有發給他過。
雖然沒有明說,但經過小木屋共度的那幾天,算是默認確定了兩人的關係。或許是出於自尊心作祟,她沒有先聯係他,他也不想主動貼上去——沒辦法,在這段感情中,他似乎是吃癟的那個,好歹要偶爾揚眉吐氣一次。可誰想,左等右等,隻等來了自己“為伊消得人憔悴”。
活了一把年紀,卻栽在了一個小丫頭片子手裏,像個毛頭小子一樣飽嚐思念之苦,他自己都為自己感到窩囊。
車後座上,高城咬牙切齒地在心底默默想出了一連串懲罰許娉婷的各種花招,不自覺地將拳頭的骨節握得啪啪響。而他的所有躁動情緒落入了Bryan的眼中,完全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餓狼。
Bryan當然早就察覺自家老板近日的各種不正常。似乎每天都在等什麼重要的電話,手機總是不離手,還時不時問他是否有人找他。最驚悚的就是經常像現在這樣,一個人握著手機陷入沉思,偶爾會露出淡淡的笑意,更多的時候則是渾身洋溢著日漸危險的怒火。
呆在一個情緒不可琢磨的老板身邊,無疑是對身為助理的他最大的考驗,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觸動地雷,炸得他粉身碎骨。照理說他跟隨高城多年,對他的了解不敢說十分也有八分,但這回,他是真真猜不透素來嚴肅冷冽的高城這樣如同女人突然進.入更年期一般的躁動究竟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