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對撞聲同時傳出的,還有輕微的“嘶”聲。
許娉婷確定,這聽上去像極了呼痛的嘶聲並不是出自她之口。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一時間,她顧不得人中和額頭的疼痛,霍然睜眼看向對方!
雪地映出的瑩瑩微光中,一道黑影的輪廓既清晰又模糊。
清晰的是,她完全可以看出對方半個身子探進車內,一隻手撐著座椅,一隻手捂著額頭,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方才那一撞也痛得他齜牙咧嘴。
模糊的是,除了能過通過輪廓看出對方高大的身形,她壓根就看不清對方的麵目判斷不了來者何人!
於是心中立即做出反應,趁著對方分神的這一瞬間,她利用此時身處位置的優勢,猛然一腳快、準、狠地踹向對方的心口!
電光火石間,她的腳尖才觸碰到對方xiong前的衣料,她的腳踝便被一把握.住。
失了先決之機,許娉婷正考慮著出動另一條腿繼續攻擊時,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嗓音響徹車內小小的空間,顫動著空氣中的因子流動碰撞。
“許娉婷,你夠了!”
滿滿地表達了他此刻的惱怒。然首先傳入許娉婷耳中的並非這層惱怒,而是刺破黎明前黑暗的第一縷陽光。
未經大腦衝口而出的話語氣著實重了點。高城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個問題,可是未及他做出下一步的舉動,一具柔.軟的身體驀地重重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
高城被撲得差點沒向後倒。穩住身體後,又驟然愣住了。
她的身體在不易察覺地顫抖。即使隔著各自厚實的衣裳,即使那麼地輕微,可他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
她溫熱的呼吸夾雜著屬於她的清香長長短短、輕輕重重地在他耳畔簌簌發響,撓撩得他的耳廓微微發.癢。
她的心口起伏得異常劇烈,仿佛剛剛經過長途奔跑氣喘籲籲,又如同山水跋涉後風塵仆仆企圖平複疲憊的身體。
她用她帶著三分驚詫、三分歡喜、三分埋怨和一分尚未平息的驚恐的軟糯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著:“你怎麼才來!”
你,怎麼,才來。
高城無聲地將這簡單的五個字重複了一遍,默默體.味著其中所包涵的意味深長,心底頓時生出無限慶幸。
幸虧,他趕來了。
活至今日三十餘年,他從未這般慶幸過。
他回抱住她,長長的手臂環住她的身體,緊緊地將她揉碎在自己的心口。
突然,耳根處傳來冰冰涼涼的濕.潤觸感。他的身體驀地一僵,xiong腔深處因為這濕.潤的冰涼感而深深觸動,久久轟鳴。
這般觸動,滋味難以名狀。不動聲色,卻又驚濤駭浪,激蕩於這遼遠無邊的大地之上,夜幕之下。
他能做的隻是將懷中之人抱得再緊一些,再緊一些,再緊一些。
卻好像怎麼抱都不夠緊……
?
雖然等來了高城,但情況依舊不是很樂觀。
前方的路被大雪堵住,車輛根本駛不過去。所以,兩人必須找個地方過夜了。
就這樣,高城背著許娉婷在雪地裏行走。
黑漆漆的天空,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仿佛沒個盡頭。呼出的一團團白氣似乎在看不見的地方結成冰渣子,雖然被羽絨衣裹得緊緊的,但許娉婷還是感覺自己的臉頰已經被透進來的寒氣凍得沒有知覺了。
一隻手給高城打著手電筒,另一隻手時不時騰出來給他拂去身上的落雪。
天地間寂靜得她可以聽見高城踩在鬆軟的雪地裏而發出的沙沙聲,他一步一步穩穩地堅定地背著她走著,留下一串串清晰的腳印。
許娉婷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被融化的雪水打濕了臉,還是心底的柔軟擊潰了她,她的杏眸裏又不禁浮上了濕潤。
“還是我自己下來走吧。”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而高城亦如之前每一次那般不容抗拒地回駁了她:“這樣更方便。別凍壞了腳。”
“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她抬頭環視了四周一圈。原本應該是個小樹林,樹木的品種她看不出來,但此時隻餘光禿禿的枝幹,被雪花穿上了銀裝,偶爾風刮過便簌簌落下雪粒,荒涼而蕭條。
她知道高城是有方向地朝這邊走,可是已經過了半個小時,還沒看到人煙。她擔心這麼下去,他會受不住。
“應該馬上就要到了。”高城並沒有直接回答許娉婷的疑問,而是說了這麼一句。
而就在約莫五分鍾之後,手電筒的光亮所照出的視線範圍裏,神奇地出現了一座精巧的幾乎快被大雪湮沒的小木屋。